幸亏鲍勃的人脉很广,约翰第一次提到黑山镇,他就打了通电话到当地。尽管校友兄弟会被蔑视为政治立场不当,可它依然存在,而且在偶尔需要时还真能帮上点儿忙。于是在玛丽的家乡,北卡罗来纳州的蒙特利特学院校长便“碰巧”急需一名发展业务的主管助理。约翰恨死了业务扩展和招生工作,但碍于生计,他还是接受了这份工作。约翰在这个岗位上干了四年后,学校终于在历史专业设立了终身教职,他才换了岗位。
其实学院的校长丹·亨特欠鲍勃·斯凯尔斯一条命。一九七○年的越战中,是鲍勃把他从布雷区救了回来。从那时起,两人一直亲如兄弟,互相照应,不分彼此。在鲍勃帮约翰找工作的过程中,这段永远无法忘怀的往事无疑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于是玛丽得以重返家乡。自打她嫁给约翰以来,便一直跟着他四处奔波。二十年来,他们从本宁辗转到德国,之后又去了冲绳。海湾战争时期,玛丽跟随他前往伊拉克,接着又从那里转去五角大楼。离开华盛顿后,他们总算在西点度过了整整一年的美好时光。并借着约翰被派去卡莱尔镇教书的机会,在那里又度过了更加幸福的三年。不管怎么说,约翰终究是名历史教师,所以不管是五角大楼里哪个办公室里的浑蛋驳回了他想要留在国内的请求,他都确实帮了约翰一个大忙。
就这样,他们回到了故乡,北卡罗来纳州的黑山镇。玛丽提出重返故里的请求时,他毫不犹豫,立刻答应了。在婉拒了上级的委托和晋升资格之后,他和妻子一起来到这块卡罗来纳群山间的小地方。
他回头望向大道,思绪在往事中停泊片刻。再过一周就是玛丽四周年的忌日了。她生命中最后那段时光是在她儿时生活的小镇一点点缓慢流逝的。当她还是个孩子时经常在这条路上奔跑,再次回到这里时却已步履蹒跚。
这座小镇简直就像从诺曼·罗克韦尔的插画中冒出来的一样。小镇上所有人都认识玛丽,也都了解她的情况。约翰最后一次和她走过这条街道时,大家纷纷走出来朝她打招呼,拥抱她,亲吻她。每个人都清楚这是永别,但谁也没说出口。约翰永远无法忘记当时人们充满爱意的举动。
他甩开杂念。时间已经不早了,再过二十分钟珍妮弗坐的校车就要到家了。
约翰坐上车,发动引擎掉头驶向州际大道,一路向东。州际大道在小镇上蜿蜒穿过。他特别喜欢沿途的风景,那些几乎皆由红砖筑成的房子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十九世纪末。车还在前进,一间又一间的店铺被他甩到身后。
因为肺结核疗养院生意的关系,小镇一度十分繁荣兴旺。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早期,铁路终于修进了北卡罗来纳州西部的群山之间,第一批拥入这里的人群中相当一部分都是结核病患者。疗养院在山峦南坡上遍地开花,成千上万的病患接踵而至。等到二十世纪初,在黑山镇以西几英里远的大城市阿什维尔附近,这样的慈善机构已有十二家之多。
然而紧接着美国迎来了大萧条时期。黑山镇也随即陷入经济停滞状态。等到二战结束,人们已经开始使用抗生素来治疗疾病,于是去疗养院的人越来越少了,那里逐渐变得空无一人。最终所有美轮美奂的疗养院建筑都被改建成了购物中心和大型商场,只有黑山镇上的被完整保存下来。振兴的浪潮并未波及这座小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