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风华1、陆小曼(2)

陆小曼的兴趣和爱好特别广泛,又是聪明人中的顶尖角色,还怕找不到消愁解忧破闷驱烦的灵方?何况探花者的长队中突然跻进一位剑桥才子徐志摩。诗人毕竟是诗人,“太上忘情,其次不及于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他太喜欢这句话了。“热情一经激发,便不管天高地厚,人死我亡,势非至于将全宇宙都烧成赤地不可。……忠厚柔艳如小曼,热烈诚挚若志摩,遇在一道,自然要发放火花,烧成一片了,哪里还顾得到纲常伦教?更哪里还顾得到宗法家风?当这事情正在北京的交际社会里成话柄的时候,我就佩服志摩的纯真与小曼的勇敢,到了无以复加。记得有一次在来今雨轩吃饭的席上,曾有人问起我对这事的意见,我就学了《三剑客》影片里的一句话回答他:‘假使我马上要死的话,在我死的前头,我就只想做一篇伟大的史诗,来颂美志摩和小曼!’”郁达夫在《怀四十岁的志摩》一文中对于徐、陆恋爱事件,表示出由衷的钦佩,并给予道义上的支持,当年,这样的朋友可是不多啊!其中自然有个缘故,郁达夫与王映霞的结合应归属同一种版式,不同之处惟在王映霞未婚而陆小曼已婚,但他们都是那么不顾一切,如飞蛾扑火似地追求恋爱自由和婚姻自主。郁达夫声援徐志摩和陆小曼,实际上也就是为自己与王映霞的新感情找寻合理的依据。

陆小曼集诸般才艺于一身,还特别喜欢演剧,演一阙“春香逃学”就够了,志摩扮学究,小曼扮丫环,待到剧终人散,情苗便已破土而出。好个情圣徐志摩,瞅准了时机乘虚而入。王赓不健谈,不幽默,总是硬朗得像一块花岗岩,不会温存,不善逢迎,不记得嘘寒问暖,手面上也不够大方,举凡他的这些短处,徐志摩必续以所长。时不时地进奉巴黎香水和名贵饰物,贿赂门公五百元,只盼佳人一顾,他这些花活儿,以王赓的军人脑袋无论如何也想不周全。罗敷有夫,使君有妇,又何妨?双重锁链可以凭情剑斩断,“幸福还不是不可能的”,这是志摩当时对小曼说得最多的一句口头禅。

徐、陆的情缘刚开头就遇到了阻碍。她父亲陆定还好说,她母亲则对妇道看得极重,她实在不懂,女儿好端端地嫁了人,为何还要桑间濮上,奢求什么男欢女悦的爱情?她处处设防,遮断女儿与徐志摩的交往,以维护家庭版图的金瓯无缺为己任。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情人的眷恋之心遭到强行隔绝,还能不苦?难怪小曼一气之下竟诘问母亲:“一个人做人是自己做呢,还是为着别人做的?!”(《小曼日记》1925年4月15日)她母亲根本不可能理解女儿内心的渴求和怨忿,在她看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天经地义,何况王赓前程似锦,徐志摩只是个浪荡的公子哥儿,仗着老爹有钱,在外面拈花惹草,除非瞎了眼睛,这样的人哪能托付终身?在感情问题上,天下的父母与儿女十有八九都是这样锣不应鼓,板不对腔,难怪小曼会在1925年3月11日的日记中哀叹:

可叹我自小就是心高气傲,想享受别的女人不大容易享受得到的一切,而结果现在反成了一个一切都不如人的人。其实我不羡富贵,也不慕荣华,我只要一个安乐的家庭,如心的伴侣,谁知道这一点要求都不能做到,只落得终日里孤单的,有话都没人能讲,每天只是强自欢笑地在人群里混。

在徐、陆恋爱事件的全过程中,志摩自始至终都是一位“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的热血战士,他有足够的激情,有足够的决心,还有足够的韧劲,愈挫而愈奋,尽管有时调子也会低沉一点,但打破枷锁,重获新生的信念从未动摇。他曾想采取激烈手段,与陆小曼私奔,去南方,去国外,都可以。他在1925年8月24日的日记中给迟疑不决的小曼打气加油:

眉,只要你有一个日本女子一半的痴情与侠气——你早就跟我飞了,什么事都解决了。乱丝总得快刀斩,眉,你怎的想不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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