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块桂花糕,皇弟难免食之无味。”说话的正是长公主,她出口毫无禁忌,“美酒佳肴再多,也不过能果腹,兴许需来些歌舞助兴呢!做公主就该有个公主的样子,出入庖厨啥的,我可没教过阿娇。阿娇近日自习了歌舞,不如让阿娇舞一舞,馆陶定不会让皇弟失望。”
太后、皇上闻言无不一脸尴尬,王夫人已是羞红了脸。
“皇祖母,阿娇会跳舞。”阿娇主动请缨要给皇上太后跳支舞,在场的宫嫔都啧啧称赞,长公主和一侧的栗姬对望一眼,而一侧的刘荣却是不动声色。
“那便看看本宫外孙女的表演!”太后微笑首肯。阿娇小心地站了出来,一旁的侍女也簇拥上前,抱琵琶的抱琵琶,叩编钟的排开了编钟。
阿娇排开阵仗,回旋舞袖,又回眸望向刘荣。刘荣专心赏舞,俊脸颜色不改,倒是阿娇面生红晕。
阿娇舞的是《云中君》,她舞得真好,曼妙的舞姿与她圆润的歌调相得益彰,编钟声色悠扬悦耳,琵琶余音绕梁不绝。阿娇下的苦功夫并未白费,落地铿然有声,舞得行云流水。
一曲《云中君》,道明的又是谁的心意呢?阿娇脸颊绯红,仿佛夜深初醉的海棠。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
歌词曼妙,曲意优美。如太子刘荣那般的少年,清俊潇洒,英姿不凡,足以令每一个怀春少女心头荡漾。
摽有梅,外有音,琴音渺渺,飘忽不绝——月下美景美色又浮现在我眼前。
我忽地明白昨夜弹奏《摽有梅》的是何人,心头大惊,望向刘荣的眼睛也闪了闪。
“胡说,这和亲公主怎么由得我们皇女来做,本宫坚决不同意!”我忽听茶盏哐啷落地,窦太后震怒。众人醉心于舞蹈,回过神来方才发觉失仪。太后身侧的皇上已站直身子,毕恭毕敬地站在太后一侧,不住地安慰太后:“母后息怒,儿皇不过随意说说,当不得真的!”
“哎呀!”阿娇受惊跌坐在地上,两旁的侍女赶忙上前。
“我的小祖宗!快来人呀!”长公主一边大声招呼来人,一边双眉微缩,眼睛却不时巴望木讷在一旁的刘荣,见他没有动静,眉头一蹙。阿娇泪水虽横满小脸,却依旧凝着水亮的眸子巴望着刘荣。
方才太后勃然大怒,一时间所有宫人都惊慌失措,忙着看太后,未注意到阿娇状况。
“娇娇,你的‘云中君’呢?”太后见着阿娇跌倒,颇为关切,话声却尖厉。
“荣儿,唤你呢!”栗姬声音虽小,可当下所有的人都听见了。
那双如星辰般闪亮的眼睛在我眼底滑过,我正眼再望,发觉只是幻觉,刘荣依然若无其事立于原处,并不上前。
我微一抬头,便见刘彘从众皇子中走了出来,一步步向阿娇走去。
刘彘怜爱地拉起阿娇,将她小心地揽在怀里,阿娇温顺地闭上眼睛,任由刘彘将她小心抱起。
刘彘抱着阿娇,在众人的注视和惊愕间,缓缓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云中君?”皇上略微深思。
窦太后淡笑不语。
栗姬不可置信,口中呢喃:“云中君……云中君?”
长公主扬起眉头,而另一面的王夫人,紧捏着绣帕,眉头已是深锁。
刘彘的眼睛清明如水,波澜不惊,没有欲念,没有恐慌。
阿娇安静地躺在刘彘怀里,本就红扑扑的脸红得像团火。
刘荣呆然,星眸似也笼上一层雾色,叫人看不清,可渐渐地又恢复了清亮,清澈如昔。
皇上看着栗姬,又望望她身侧的王夫人。王夫人脸上强作笑颜,栗姬已面色灰白。
经这一小插曲,筵席不欢而散,众人各自打道回府,长信宫又恢复平静。
刘彘回宫前,阿娇向他道别邀他出宫看她,我见刘彘答应了,可并不高兴,浓眉蹙成一团,像是堆成了座小山丘。我调侃道:“大哥难得消受美人恩呢,现下怎如此惆怅?”
刘彘长叹一声,望着我意味深长地道了声:“还不是为今日长信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