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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没有过年的习惯,也没有过生日的习惯,那时,过年是为了吃肉,特别是农村,过年才赶上杀猪。我们家可以在马路对面的肉食店买肉,我妈的做饭水平时好时坏,特别是米饭,蒸得软踏踏的,很难吃,剩菜蒸了一遍又一遍,菜都变得水汪汪了。我自己决不会这么做的,宁可从超市买窝头和咸菜萝卜干吃,都比热剩菜强。菜要么别剩,剩了就倒掉,特别是菜叶子类,绝不能吃剩的。肉和根茎类倒是可以放冰箱,和下一顿的菜结合一下做出来。我现在的做饭水平比我妈当年强多了,想想家里请客吃饭,凉菜有炸花生米、炸虾片、凉拌菠菜粉丝、松花蛋、粉肠切成片,还有俄式土豆色拉;热菜有红烧肉、红烧鱼,有时还做粉蒸肉、炒鸡蛋。肉片炒年糕也是很好吃的,拔丝苹果基本以拔不动而告终。过年时倒没有请客时吃的好了,所以,当我对放炮已经没兴趣时,就约上宝宝,两人骑上自行车,去同学家串门。
过去没有任何通讯工具,人也不会乱跑,没什么地方可去,所以想找谁就到谁家去。我骑着我的银燕自行车,先去宝宝家叫他。他经常会把水缸里的水倒满,他不需要扁担,双手提两只最大号的铁桶就可以把水打回来。
宝宝骑上他爸的大车,我们一起去同学家。节假日期间,同学们大都在家。像管炜、李东、老布等这些平时一起玩的人家我们不去,去的是随意想起的同学家。理科班和文科班的同学我都认识,二班、三班、四班的同学宝宝都认识。大概知道谁在哪个院子,就骑车去那个院子找,问也能问出来。
我发现我们两个找人的本事还可以,就算只知道谁在哪片住宅区,也能很快打听到。最关键的是我让文科班的同学给我早早写了一本毕业留言册,厚得像《现代汉语词典》一样,文科班的都写在这本上,理科班的早在高一就写完了。另外还有一本绿色的战友纪念册,宝宝拿到二班、三班、四班,上课下课见人就让写,写的人都不知道写给谁。
文科班这本的扉页上,我用篆字写了个“诚”字,1987年4月写于先锋,然后盖了个印。这印是在北京东风市场刻的,隶书四个字:“蒋涛之印”。
何晶晶写的:
姓名:我的姓是三个不同的人,名叫差一天就一个星期。(为了以备万一,再次告诉你我叫何晶晶——你这个人极不可靠,说不定有朝一日真会忘记我的名和姓,那可真是惨,惨,惨!)
性别:是男是女,你不知道?你若真的健忘到了此种地步,忘了我是男是女,那你还要这本纪念册有何意思,装潢?还不如撕了,烧了!(告诉你,你也知道,我最讨厌这一栏!)
我是生于1970年6月7日黄昏时分的。我还要告诉你,我是平凡中的不凡。当你看到这六个字时,你会嘲笑的(不要否认)。现在我由你嘲笑,讽刺,可是,咱们走着瞧!不久的将来,我会让你看出我的不凡之所在!!!(到时你定会承认……)
最难忘的事:很多,很多。那天下午,一起买肉,一起拌馅,一起包饺子,一起吃饺子。还有那环城公园的漫步,当时你讲的话,或许你已忘却,可我没忘,也永不会忘!难忘的,你的说教,你的冷嘲热讽,你模仿方明(抑或是邱岳峰、李扬)的声音……哦,难忘你的长头发,你明亮的眼睛(有人说你的眼睛很特别,以前也没太注意,后来注意看了一下,是的,很黑,很亮,很深!看不透,很特别!),难忘你的自负,你的狂(我从来没有听过你夸奖某人,也从没有听到过你埋怨你自己)。总之,难忘,难忘,难忘你这个人!
最易忘的事:既然是最易忘记的,必定它已被忘记,怎么能再写出?最易忘记的是你不安好心,你的恶意。但是往往最易忘记的是最重要的,不该忘的!(你认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