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了很久,我低头看了看手上那块从初一戴到现在的CASIO金属电子表。15:20。离车子抛锚已经过去了4个钟头。太阳也已经没有原先那么强烈毒辣了,却还没有一个人来营救我。
我看着黑黄色的包,思琪可爱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我稍稍有了些动力。别忘了你是谁啊,宋晓毓!我看到她在空气中大声地对我叫着说话。是啊,别忘了你是谁啊!你是从来没有在与人交往方面失败过的宋晓毓啊!不过这又怎么样?现在的我,正处于一个没有一个人的地方,即使有人,那个人也在真实得可怕的金属水泥背后,没有人可以帮助我啊!
现在最理智的办法,就是继续等待。冲出去拦车子是百分百的找死。等待,相信高速公路警察,是唯一正确的办法。除了这个还能怎么办?难道翻栏杆到旁边的荒原里去?
等等。
为什么不可以?我一下子站起来,有点略微脑充血。为什么不可以到荒原山岭里去?那里也一定有人住啊!
冷静点。我头脑里分裂出来的另一个声音立即跳出来。现在你已经在一个很危险的处境当中了,怎么可以再去冒一次险?先别说有可能在从高速公路翻下去的时候受伤,即使去了一个村庄,你怎么知道你会被容纳,你怎么知道野外没有野兽出没?也许还没找到住宿人家,你就已经变成野狼的粪便了。
分析,分析。我提醒着自己,提醒着自己用一直以来很重视的理科思维衡量不同决策的好坏利弊。
突然之间,我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磁场,来自我的身后。
这种磁场,似乎穿越了我的肉体,直接撞击我的灵魂。
我并没有故弄玄虚,但那一刻,我仿佛是被雷劈到了一般,转过身去,翻过栏杆。
没错,我作了最不理智、最不应该作的决定。
我似乎被一种强烈的欲望死死地操控着,就像麻风病病人突然受到了外界风症刺激,就像哮喘病病人突然被呼吸道里的一根鱼刺卡住,就像痉挛病人突然感受到了令全身抽搐的电流。有生以来第一次地,我偏执地坚持着这个明显错误的决定。
我慢慢地沿着水泥柱爬下去。平时缺乏锻炼的我有些力不从心,歪歪曲曲地抱着水泥柱,一点一点往下滑。高速公路平实的表面离我越来越远。我似乎听到上面有人的声音,但我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愿。
当我的脚踩在松软但舒服的泥土上时,我无法遏止地畅快地大叫起来。
我的眼前,是荒原,还有山陵。
我愉快地向前走。走过杂草地,走过农田,走过碎石路,走过泥沼地,走过盛开着不知名的花的短木林地。我看着天上的太阳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苍穹,留下一抹金红色,然后那抹金红色再慢慢地被天空的深色湮没。
当我翻过第一座山的时候,天上正悬挂着一钩弯弯的月亮。我站在山脚下,又饿又渴,终于意识到我那因为一时偏执所作出的决定是那样的错误。
今天晚上,看起来是绝对要露宿野外了,而我身上甚至连一块可以铺在地上用来当毯子的布都没有。
正在这时,我感到身后有一种人工的光芒朝我射来,也正在这时,一阵廉价摩托车特有的行驶鸣笛声从我身后传来。
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奋力挡在窄窄的路中央,不管那辆摩托车有多恼怒急促,我不能错过这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机会!我坚定地想。
摩托车在离我还有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