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健心中挥不去的耻辱 2

那只被击中翅膀的黄雀掉下地后连扑腾带蹿跳,啾啾鸣叫,惊慌失措,羽毛凌乱,使人联想到饱受蹂躏的妇女。荣健几步赶上去逮住它,“啪”地摔死在地,拾起来装进网兜。

两人角色再次互换。天宠拎着网兜已略感坠手,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让他暗自心惊:

平时看到天上飞翔、林间鸣叫的鸟雀,觉得它们是那么美丽活泼可爱,在民间传说中听到的和在童话书中读到的鸟类更是富有灵性,可是为什么一把弹弓在手,情感立时逆转,把这些自由自在的小生灵视作可以恣意猎杀的对象呢?

正胡思乱想着,天宠诧异地发现荣健不再搜索树上的鸟雀了,而是紧紧盯着左前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有一黑一黄两只土狗正在一排猪圈后面交媾:黑狗骑在黄狗屁股上,一边卖力地耸动,一边警惕地朝他们这边打量。

天宠预计两条狗可能要吃荣健的苦,就朝它们“嗬嗬”挥了下手。两条狗一激灵,慌忙结束交媾,却无法挣开,屁股对屁股“锁”住了,只好原地站住。

荣健果然举弓射击,先射向黑狗,嘴里骂道:“叫你耍流氓!”黑狗“嗷”地跳起来,拖拽着黄狗向前蹿出几步;再发一弹射向黄狗,骂道:“叫你不要脸!”黄狗也“嗷”地跳起来,拖拽着黑狗向另一个方向蹿出几步。天宠看了不忍心,说:“算了,它们又没有惹你。”荣健梗着脖子,气哼哼地说:“就惹我了!就惹我了!”

荣健看不得两只狗在他眼前交配,是因为十岁时目睹的一幕场景,成为他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耻辱。

那是一个秋日的下午,他上小学三年级。课间十分钟,口渴的他想溜回家,到厨房水缸里舀瓢凉水喝。他家在学校北面,如果从学校南面大门出去绕回家,时间可能就不够。但他不需要走学校大门,他所在的教室在学校最北边一排,窗外就是校外——他利用瘦削的体形从窗户两根铁栅栏间钻出去,跳下巷道奔回家中,喝完水再从窗户钻回教室,时间相当从容。他是个瘦精,瘦精有瘦精的好处,水泊梁山的时迁便是瘦精,屡建奇功,美名“鼓上蚤”。

家里肯定没人。弟弟荣康在上一年级,爸爸午饭后替大队划船送材料到二十里外的公社去了,妈妈则带领生产队妇女薅棉花草。院门锁着不要紧,串着一枚铜钱的钥匙藏在门框旁边的砖头缝里。

他敏捷地跳下教室窗台,一路狂奔,很快来到家门口,从墙缝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进了院子,没走两步,他似乎听见西房间里有异样的人声,吓了一大跳,马上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踅到那边窗台下,悄悄伸头窥探,一幅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景让他全身的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

在爸爸妈妈的大床上,妈妈像只肥白的母狗撅着屁股趴着,后面竟是大队刘支书,像只精壮的公狗跪着,拼了命似的拱着他的妈妈。

“快活不快活?”

“快活!快活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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