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多感叹,几多忧愁 4

同治末年“海防”与“塞防”之争,是两人尖锐对立的重要表现。当时的形势是,中国西北边防出现前所未有的危机。原中亚浩罕国军事头目阿古伯,趁我国边防虚弱,蹿入新疆,建立了残酷奴役各族人民的“哲德沙尔”反动割据政权,并投靠英国和俄国,图谋将新疆永久从中国分裂出去。与此同时,俄国悍然出兵伊犁,诡称为中国暂时代收,一俟中国收复新疆,即可归还。左宗棠大声疾呼必须迅速加强“塞防”,力主西征,收复失地,不能因“海防”吃紧而放弃西北广大国土。但李鸿章在给朝廷奏折中却说:“徒收千里之旷地而增千百年之漏卮,是为不值。”“即使勉图恢复,将来断不能久守。”他力主裁撤已出塞或尚未出塞的清军,其裁撤之饷,匀作海防之用。他谬称,“新疆不复,于肢体之元气无伤”。攻击主张收复国土的人是“坐屋里说瞎话”。在关键时刻,左宗棠上奏朝廷,痛陈利害:“若此时停兵节饷,自撤藩篱,则我退寸而寇进尺,不独陇右堪忧,即北路科布多、乌里雅苏台等处亦不能晏然。停兵节饷,于海防未必有益,于边塞则大有所碍。”朝廷采纳了左宗棠的意见,光绪元年三月,任命左为“钦差大臣,督办新疆军务”。于是,左宗棠以六十五岁高龄,毅然率军西征,经过两年多的长途跋涉和艰苦征战,终于将天山南北广袤国土,除伊犁地区外,全部光复。

而今,在收回伊犁问题上,李鸿章又放厥词,怎不叫左宗棠激起满腔义愤。左宗棠意识到,李鸿章位高权重,身为直隶总督、北洋大臣,在朝内的地位不在自己之下,李的话不仅能影响一大批地方官和朝中大臣,而且还有可能被最高掌权者采纳。他必须在给朝廷的奏折中详细剖陈自己的主张。

下午和晚上,左宗棠都在书房中度过,一直到深夜他还在伏案疾书。写累了,他搁下毛笔,披上外衣来到庭院的天井之中,仰望浩瀚冷漠的星空,几多感叹,几多豪情。他脑海里又浮现出自己未草就的奏稿来:

自俄踞伊犁,渐趋视为己有。若此后蚕食不已,新疆全境将有日蹙百里之势,而秦陇燕晋边防将因之益急。不及时整理,坐视边患日深,殊为非计……

察俄人用心,盖欲踞伊犁为外府,占地自广,借以养兵之计,久假不归,布置已有定局……此次崇厚所议第七款,“接收伊犁后,霍尔果斯河及山南帖克斯河归俄属”,是划伊犁西南之地尽归俄也。自此伊犁四面,为俄部环居,官军接收,堕其度内,固不能一朝居耳,虽得必失,庸有幸呼!武事不竞之秋,有割地求和者矣。兹一矢未闻而加遗,乃遽议捐弃要地,餍其所欲,犹投犬以骨,骨尽而噬仍不止。目前之患既然,异日之忧何极?此可为叹息痛恨者矣!……崇厚虽以全权出使,而所议约章均须候御笔批准,是先无所谓允也。且俄自踞伊犁,堕我九城,久假不归;纳我叛逆,屡索不与;四纵逋寇,扰我边境。是俄先已启衅,曲本在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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