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曲线玲珑(6)

站在荷花池的边上,尤妩心下感慨万千。一时觉得自己的行为太无耻,一时又想,我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坐等破家败业,拖累杨家,被严三世弄去做妾,那时再挣扎吧?虽说这样的行为和手段有点无耻,但是,一来,冯晏未婚,无妻无妾,我这样做并不会祸及其他的女人;二来,我这不也是狗急跳墙、无计可施了吗?

是做一个被男人逼到墙角,只会哭泣、束手待毙的善良无用的小女人?还是做一个心理稍稍歪曲,奋起谋划,为自己争取幸福的女子呢?尤妩在良心道德与自己的处境中,随意那么挣扎了一下,马上坚定了立场,决定暂时埋没良心。

话说冯晏赶到园子里,远远地便看见一群人围在荷花池边,似在劝说着什么,于是停住脚步寻思:自己这样赶来,只怕越描越黑,闹得不好,还真落人口实了呢。他正想着,冷不防被一个人拦住,那人气愤万分地道:“太夫人,不,尤小姐为了将军你,现下要跳荷花池了,将军居然袖手旁观,这样未免太过薄情了吧?”

冯晏见是杨思明,也不分辩,哼了一声道:“乱七八糟!”

郭氏夫人在那头远远看着,见得冯晏的身影进了园子,杨思明已经拦住了他,早已高声呼喊道:“将军来了!”

随着这一声喊,围在荷花坛边的人呼的一声两边分开,冲冯晏道:“将军来劝劝尤小姐吧!”

啊哈,京城N年没什么桃色新闻了,今天赴个无味的寿宴,居然亲眼目睹此等事件,回家可有谈资了。众人看着尤妩的曼妙身姿,再一忖度冯晏迟迟不肯娶亲,突然都有些相信流言了。将军这等正当年轻壮实的男子,哪有不肯娶妻、不肯纳妾、不爱女娇娥的?原来是爱慕尤家小姐,偏尤家小姐早早就定了亲,转个头又惹了严三世,再转个头,偏又嫁了杨尚宝做继室,和将军有缘无分哪!如今好了,人家杨尚宝为了成全有情人,当众写下休书。将军这会儿拦下尤家小姐,表白表白,正好成就佳话。

东宋国立国不过五十年,一些地区还存着旧时的风俗,每逢桃花节,男女互相表白,民风剽悍。京城的权贵人家虽还保持着前朝的规矩礼仪,男女婚事多数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偶尔也有大胆的男女效法旧时风俗,自行恋爱。今日传出冯晏爱慕尤妩的流言,众人非但没有反感,还感到振奋,有好戏看了哦!

冯晏心下郁恼,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嘴角甚至起了笑意,径直走向荷花坛边,看着作势要往下跳的尤妩道:“你想跳池?”今儿是我祖母的生辰,你是来贺寿的,不添喜便罢,居然还要添忧,还要在冯府跳池?岂有此理!

郭氏夫人站在旁边,作势要拦下尤妩,不让她跳池。这会儿见得冯晏走近说话,语气不善,忙一把拉住尤妩,冲冯晏道:“将军怎么这样说话呢?”

冯晏不理郭氏夫人,只看向尤妩,再次问道:“你想跳池?”

尤妩挣开郭氏夫人的手,垂着头想挤出几颗眼泪,以做出“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抗议,可是挤了好一会儿,却没挤出眼泪来,只得用手捂了脸,微微抽动肩膀,做出暗泣的模样。

冯晏一见尤妩的样子,眼里闪过莫名的意味,抬脚上了荷花坛,站到尤妩的旁边,朝郭氏夫人道:“夫人请下去吧,我来劝她便是。”

郭氏夫人不疑有他,又惊又喜地下了荷花坛。

尤妩却有些疑惑,从指缝里偷偷看了冯晏一眼。

冯晏看看尤妩,突然扬声道:“尤小姐想跳荷花池?我不拦着,你跳吧!”

底下围观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都静了下来。

跳就跳,谁怕谁啊?尤妩小时候在江南学过游水,心中有底气,闻言抹抹泪,作势要跳,却听见一个声音喊道:“尤小姐请慢!”

尤妩揉了揉眼,努力把眼睛揉得红红的,这才看向说话的人,见是那个俊俏的状元郎卫正,便福了福,等着对方说话。

卫正之前一直冷眼看着,然后慢慢地发现,冯晏确实不会怜香惜玉,于是情急之下开口拦阻,这会儿见尤妩看向他,倒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卫状元……”尤妩柔柔地喊了一句,垂下了头。

轻风拂面,满池荷花香,美人风姿楚楚,卫正突然起了一股侠骨柔肠,开口道:“尤小姐不必寻死,卫正愿意上尤家提亲,迎娶尤小姐进门为妻。”

“啊,没听错吧?”众人皆惊。不是说尤小姐和冯将军有情吗?怎么又扯上状元郎了?

尤妩一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抬头怔怔地看着卫正。

卫正耳朵根微红,接着道:“尤小姐不畏强权,不甘为妾,卫某实在敬佩。”

尤妩一下动了心。瞧,这状元郎又俊俏,心地又善良,还懂得怜香惜玉,家世更是可以压住严三世,现下答应嫁与他,问题便可以解决了呢!

未等尤妩开口,另一头已是响起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道:“妩娘本是我未婚妻,只因我尚在孝期中,未能迎娶,方才……”说话的正是刚刚赶到的沈喻南。

沈喻南听得流言,又知晓杨尚宝写下休书,也怕尤妩落入严三世之手,急忙赶来。眼见尤妩要跳池,围观者众,便想借众之力打压严三世,保住尤妩。

沈喻南的话还未说完,严三世也赶到了,并且不顾形形色色的眼光,上前道:“妩娘,我是真心的。我愿为你休妻再娶,迎你进门当正妻,永世不负。”

哟,四男争一女!众人屏气凝神,等待重头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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