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奉武停止抽搐,瞠目结舌地望着她。
“哼!”云卿撩袍而出,厉声道,“琦叔,将门锁紧了,去捉剩下的老鼠!”
“是!”
二十一个,云卿冷冷地看着地上尸体。“全了?”她背手低问。
“是。”韩琦点头,“杨奉武的亲兵都被杀干净了,其他的都是我的人。”
“嗯。”
“小姐。”他低低开口,“要不要派人请将军回来?城里只有一万兵力,怕是守不住啊。”
云卿轻笑,转眸看向城楼下,“不用,琦叔,今夜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姐的意思是?”
她看向远方,“明王不是想偷取繁城,然后等哥哥回来,再关门围攻吗?我们就开门放他进来!”
“小姐,这太冒险!”
“琦叔,我还没说完呢。”云卿细细解释道,“明王千里奔袭而来,若不拿下繁城,那便没了落脚点。如果我们只是一味坚守等候大军前来支援,那明王定会狗急跳墙,尽全力攻城。西雍士兵向来以剽悍著称,而且兵力悬殊,恐怕不待哥哥赶回,繁城就会被攻破。”
韩琦点了点头。
“不如来一招瓮中捉鳖。”她走到角楼里,指了指拉动千斤顶的机械,“今夜我们依照暗号将灯笼挂起,打开城门放明王的先锋进来,而后放下千斤顶。”
“那大军在外,还不是要攻城?”韩琦不解道。
“嗯,所以事先要在城外埋下伏兵。”云卿推开角楼门窗,指向城外的白桦林,“在那里事先布下五千兵马,让他们带着军鼓号角,待看到城门放下,就使劲击鼓吹角,务必造成大军来袭的假象。而后请琦叔选出一人假扮我哥哥站在城楼上大吼几句,竖起旌旗,用以疑兵。既然明王想趁着月黑风高浑水摸鱼,那我们就将计就计,让他们尝尝苦果。”
“好计!”韩琦拊掌大笑,“如此一来明王定会以为将军还在城内,是自己中了反间计。”
“嗯。”云卿点了点头,“记住穷寇要追,明王仓皇逃走若不追击,他定会疑惑。一直要将他逐到酹河边,方才可以停歇。”她抬首望向渐西的秋阳,“时间不多了,请琦叔务必在天黑之前将一切安排妥当。”
“是!”
冷月悬空,星汉悄流。远处山野早已灰暗,寒鸦飞入白桦林,低沉的叫声让人想起了鬼魅的呓语。
墙上挂着三盏灯笼,透出白惨惨的光,四野寂静。
“都尉!”一名士兵指着不远处晃动的黄点低叫。
“拉城门!”韩琦命令道。
伴着刺耳的铁链声,厚重的千斤顶缓缓开启,城门打开。马蹄声、脚步声由远及近,转眼间,兵临城下。
“目测一下,大概有多少人?”云卿开口低问。
韩琦望去,倒吸一口凉气,“至少五万人。”
五万对一万,压倒性的优势。云卿屏住呼吸,静等对方行动。
雍军没有急急入城,而是按兵不动。黑压压的人马之中隐着一辆华车,想必那就是陈绍的车子。只见一人一骑行到马车边,过了许久,一个有些尖锐的男声响起,“左蛏队听令!随我入城!”语音似曾相识。
待那队人马靠近了,借着残月的冷照,云卿这才看清为首那人,“白子奇。”她扬起杀意,“琦叔,等城门关了,你派人将他们逐到内城的北霆门外。”
“北霆门?”韩琦诧异地看向她,“那不是将军的……”
云卿举首望弦月,清辉沁骨寒。
“今夜,腌制脯醢以奠之。”
“是!”
左旋柳林依旧虬枝横立,惨淡的月色映出十里荒凉。这里是内外城间的坟地,亦是爹娘魂归的地方。
云卿抑制不住地轻颤,她走入林地,像是一步一步走进灵魂中最脆弱的角落。耳边凄凄的踏叶声,恍若心碎之音。
近了,近了,只见一双并枝而生的柳树下隆起两座紧紧相依的坟茔。起伏的坟包前立着两块白而光滑的石碑,碑下放着几盘果蔬和牲礼,净瓶里插着数枝桂花,那是她爹爹生前最爱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