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吞残虏战穹苍(2)

“小姐请说。”

云卿抬目笑道:“明朝日出篱东际,剩把离觞话别情。”

面皮松弛的大太监点了点头,“奴才定一字不漏地讲给王上听。”随后又意味深长道,“识时务者必有福,请小姐一定要保重身子,老奴这就告退了。”

“公公慢走。”

云卿转眸瞥向一脸天真烂漫的侍女,柔柔一笑,“雀儿看傻了?”

雀儿似猛地一惊,她不安地拧了拧衣角,脸颊浮起红云,掩饰性地眨着眼睛。云卿轻笑一声,“看吧,趁离开之前多看看这云都。”

雀儿小跑跟上,抱怨道:“奇怪了,没听过那位叔老爷的名讳啊,王上又为什么非要小姐回去守灵呢?”

时间过得如此之快,转眼间已到了深夜。云卿披着一件单衣下床,从匣内取出那卷黄绢,“神佑青空,天重恒昌:蛟城韩柏源奉主尊王、一生勤勉,孤念其茕茕无后,特赐韩氏月下孝女之名,回乡为叔守孝。”

云卿手握诏书,静立窗边,只听见风动绢布的闷响。清冷的夜,似秋霜匀染了暗蓝的风景。没有半点儿星光,也见不到惨白的月亮。

一如拿到这份诏书的那夜……

云卿看着黄绢上的墨字,不由皱眉。若说王上防着修远下这道诏书,她信,可如今修远都离开了,为何还要这样?

见她一脸迷惑,凌翼然笑得前仰后合,他走到抚松堂的围墙边,敲了敲石砖,“嗯,够硬了。”而后又看了看墙头,“就是不够高啊。”他媚态十足地望着云卿,神色难辨道,“红杏不出墙,却有偷花人哪!”

她恨恨地瞪着他,“请殿下注意分寸。”

月杀微微颔首,“请主上明示。”

凌翼然优雅地踱着步,漫不经心地问道:“韩夫人待字闺中之时曾被人骚扰,竹肃可曾知道?”

月杀两拳紧握,目露杀意,“是,当时我还没有和内子相识。照我看来,那几个恶徒该杀!”

她诧异地望向一脸怒意的哥哥,不知道曾发生了什么。

“几个求婚被拒的浪荡公子半夜里学人家爬墙,”凌翼然笑得轻快,“不过却被韩夫人和她的侍女打得半死,而后又被府中的亲兵扔出了高墙。”

她知道引章有功夫,却不知自家嫂嫂也不弱。嫂嫂不愧是脂粉英雄,真是长了女子志气!

“这也就是父王下诏的原因了。”凌翼然语调微抑,看着她道,“卿卿可是一块肥肉啊,竹肃一去前线,你这块肥肉就没了保护,那些苍蝇可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来叮你了。”

“主上的意思是?”月杀瞪大眼睛。

凌翼然道:“这块肥肉下肚,就不怕竹肃反悔了。”

“不会的,三殿下和七殿下……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凌翼然不屑挑眉,看向暗影,声音越来越轻,“连父王……”他语调一顿,倾身看着她邪邪笑道,“只是父王不知道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得逞的。因为这块肥肉可是长了牙的,那些苍蝇来了保准丧命!”

猖狂的笑声犹在耳边,恨得云卿牙痒痒,她轻轻地将匣子合上,也将那夜的记忆收回心底。

远处的打更声一慢三快,再有半个时辰无焰门的人就该来了,先歇息会儿吧。

她揉了揉颈侧,缓步向床榻走去。忽地,头上传来几不可闻的声响。她拿过销魂,跳窗而出,直上房檐。

周围的一切似在酣睡,暗夜中浮起淡淡的白雾,像是大地的鼻息。迎着凉风,云卿不远不近地跟在那道黑影之后。只见那人快似燕雀,这样的轻功算是不俗。那人没有丝毫停顿,像是早就熟悉了周围的环境,径直向东南角飞去。

云卿静静地隐藏在抚松堂的月门后,只见那瘦小的黑影从头上取下一个东西,往锁眼里转了两转。极轻的一声响,那人卸下铜锁,警惕地向四周望望。

果然是她,最后一天终于按捺不住了啊。

云卿微微勾唇,煞是悠闲地走到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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