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轻笑一声坐进车里,她爱怜地摸着小小侄儿的软发,看向自家嫂嫂,道:“嫂嫂是如何和哥哥相识的?”
秦淡浓先是一怔,见她问得认真,便洒脱道:“我本是青国镇北将军的独女,在我及笄那年爹爹便战死沙场了。”
见云卿一脸歉意,秦淡浓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继续道:“爹爹去后很多人觊觎秦家十万兵力,纷纷上门提亲,只不过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着实叫人恶心。我及笄那天,竟还有人上门逼婚。我一时情急,就剪了头发,不愿完礼。”
真是烈性女子,云卿静静地望着她,眼中满是敬意。
“秦家军怎可落入那些追名逐利的小人手中?我幼年随爹爹学过阵法,也算小有所成。于是我就在门前挂了一幅祥云阵法图,并扬言破此阵者为我夫君。”她脸颊微红,看向云卿。
云卿紧紧握住她的手,朗声道:“嫂嫂好气魄!”
秦淡浓不好意思地笑笑,“什么好气魄啊,整整三年,我都是云都闺阁里的异类,直到你哥哥的出现。那日他穿着布衣站在我家门前,一开始我还以为又是一个自不量力的男子。没想到只半个时辰,他便破了祥云阵。而后,他竟然掉头就走,”她嗔怪一声,“说只是被这个阵法吸引,别无他想。”
云卿掩袖而笑,“哥哥好木头。”
她沉思了片刻,含情凝睇,“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倾心于他。”
“嗯。”
“而后一番波折,兜兜转转,还是绕在了一起。竹肃真是一个重情义、有担当的好丈夫、好父亲、好哥哥,他一直没有纳妾,不知顶住了多少压力。”秦淡浓动情地看着她,“从一开始他就宣称蛟城老家还有一个年幼的妹妹,只是一直体弱多病,经不起舟车劳顿,所以没能随他定居云都。”
云卿心头一颤。
“因为,他一直认定了你还活着。”
“嗯。”云卿不禁泪流。
彦儿不知自家姑姑为何突然哭起来,他伸出肉肉的小手替她抹泪,道:“姨姨,哭。”
秦淡浓不由失笑,教他道:“是姑姑,姑姑,不哭。”
“姨姨,哭。”小人儿一本正经。
“傻彦儿,是姑姑,不哭。”
“好了,嫂嫂,别逗他了。”
姑嫂两人在车内笑意暖暖,就听车外家丁提醒道:“夫人,快到行宫了。”
“知道了。”秦淡浓应了声,随即向云卿解释,“这次我们是随王上前来游湖,今日王上回朝,臣子家眷也要随驾回都。”
云卿了然颔首,就见秦淡浓倾身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妹妹,竹肃让我告诉你,当年九殿下设计救下他一事切不可对外人说起。”
“为何?”云卿不解。
秦淡浓解释道:“九殿下没有母家支持,一直只能忍辱负重隐藏实力。竹肃与他在朝堂之上只是点头之交,并不亲昵。另外成贵妃,她便是韩氏弄墨,数年前便进宫侍奉王上,是你我的亲姑姑。”
云卿了然颔首。
虽是夕阳,可犹带几分夏日的浓烈,热情中带着几分犀利。车马缓缓行在宫苑的红墙外,艳丽中隐着几缕凄凄。
看着身边这对打盹的母子,云卿只觉一颗心都是软的。她手持团扇,轻轻摇着。忽地就听车外传来一声低沉婉转的笑声,她掀开布帘,入目的是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凌翼然站在车边,目流异彩,灼灼地看着她,漂亮的远山眉微扬,染抹趣味,优美的唇角微微扬起。
“本侯姓凌名翼然,字允之,以后就拜托小姐了。”
他恣意望来,眼中是真真切切的笑意。一如十年前的那夜,看得她心中百感交集。
天外,云轻翼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