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啼血坠寒枝(6)

弄墨和竹韵匆匆赶来,扶起地上的画眉。韩全拿着一个木棒,狠狠地向那几个狗腿家丁打去,“滚!滚!滚回你们那个畜生窝!”

“妈的!”钱群扶着家丁咒骂一声,“怪不得我爹说,韩柏青是个不识相的蠢货,我看姓韩的没一个开窍的,真他妈……”

不等他说完,月箫就飞起一脚将钱群和他的狗腿踢到了一丈之外。钱群吐出一口血,按着家丁的头,抖抖索索地站起来,“你!你找死!”

“韩全,关大门!”月箫冷着声音,极力克制地转过身去。

“是!”

“少爷!”画眉大喊一声,站在原地,无论竹韵和弄墨如何拉扯,就是不肯向前。她跪倒在地,以额击地,叩了三个响头,含泪抬首,“画眉已经不干净了,已经没有资格再进这个门了!”

“眉姨!”月下伸出手,期盼地看着她。

她摇着头,慢慢站起身,目光破碎,快速向后挪了两步,“小姐,画眉……已经脏了……”

“眉姨!”月箫大吼出声。

她咬着下唇,露出一丝惨笑,“少爷,画眉留着这条贱命,只是想回来看看少爷和小姐,只是想再看看这座宅子。”她抬起头,泪光闪烁地看了看门上的匾额。

画眉眼中的绝望让月箫的心猛地一沉,他冲着竹韵和弄墨大叫道:“快拉住她!”

话音未落,就见画眉带着决绝向门边的石狮冲去。

“眉姨!”月下大喊一声。

灰色的石狮边躺着一个纤细的身影,黏稠的血液顺着石狮的曲线,缓缓流下,被黑夜染上了浓浓的暗色。月箫身体僵直着,连小妹从他怀中滑下也没感觉到。月下手脚并用地向画眉爬去,只见她倚在那里,额头上血肉模糊,泪水从眼眶里溢出。她抬起右手,嘴唇微张,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个小小身影。

“眉姨!”月下哀嚎一声,扑进她的怀里,“你不要死,不要死!卿卿不要你死!”

“小姐……”她气若游丝,眼神眷恋地看着月下,眼中的光华渐渐消散。

“眉姨,你醒醒!你醒醒啊!”

“画眉!”

“画眉姐!”

竹韵和弄墨双双扑倒在她身边。

月下呆呆地跪在那里,眼泪夺眶而出。

“哼!不识好歹的贱人!”生离死别的凄凄切切中,突然飘来了这样一句话。钱群轻贱地瞥了一眼画眉的尸身,不屑道,“真是有什么主,就有什么仆!想想,干州那次,韩柏青怕也是受不了老婆成了破鞋,才亲自杀妻的吧!”

脸颊上的疤痕突地涨红,月箫脑袋里那根名叫理智的弦断裂,他先是一脚将钱群踢飞在地,再屈起右肘击向钱群的喉间软骨,只听骨头碎裂的声音,钱群瞬间蹬直了腿没了动静。

“少爷!”一干家丁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只见月箫双眼血红,宛如修罗般地望来。家丁们怔怔地向后退了两步,瞬间逃得没了踪影。

月箫抓起钱群的头发,狠狠砸地,一下,两下,三下……血液飞起,脑浆洒了一地。而月下就跪在地上,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紧紧抱着她的眉姨。

远处打更声清脆地回荡在空旷的街上,子时已过。

碧瓦鳞鳞冻将裂,画眉啼血坠寒枝。

十一月初八,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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