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姆偷走了他的心 2

终于有一天,修行多年的老喇嘛阿乌,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他抡起拳头和画稿用的尺子打达珠,直至把尺子打断,手腕打脱臼。阿乌没有给达珠任何解释的机会,他绝望地拍死了想把烂泥巴糊上墙的荒唐想法。

达珠清楚地记得,那段时间阿乌在为寺庙画一幅释迦牟尼的佛像。每年农历七月二十五日,是摩梭传统的转山转海节,寺庙想在那年的节日挂此佛像。阿乌卜择画画的吉日为头年大年三十,寺庙里香烟缭绕,禅乐袅袅,阿乌一面诵经,一面备料,每次绘制前,阿乌必叫达珠一起先净身,然后再焚香祷告,直到一支香的香烟达到垂直一尺高才开始作画。花了七个月的时间,眼看一幅用金箔勾画出的,熠熠闪亮、气韵十足的佛像终于快要画成了,但难忍阿乌要求他和僧侣一样守戒律清规,他偷偷跑到亲戚家饱食海喝了一顿大餐,醉酒后踉踉跄跄地归来。趴在画像上的他吐得翻江倒海一塌糊涂,肠胃里消化得半烂的米饭面条蔬菜牛羊肉一股脑儿倾泻在画像上,黏糊着吐出的鲜血、横流的眼泪鼻涕,人和画像散发出阵阵酒精的恶臭、发酵后饭菜烂肉的馊味,画上的主佛、上下佛像、山川河流、日月彩虹、蓝天白云、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等描绘精美的图案被糟蹋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阿乌为了祈求佛祖原谅造孽的则吾(甥侄儿),他体罚达珠后跪在佛像面前磕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响头,从黑夜来临磕到东方发白,从一马平川磕到额头峥嵘。阿乌不知道十七岁的达珠早就有了自己心中的小阿妹,更不知道达珠是因为失去了心中的小阿妹娜姆,所以五内俱焚内心空洞灵魂出窍。

老喇嘛阿乌至死也没有原谅达珠犯下的错误,德高望重的他死不瞑目。多年以后,成年的达珠对含恨的喇嘛艺人阿乌,他的内心充满悔恨和愧疚,他对释迦牟尼唐卡画像,有一个解不开的深深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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