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重道远(3)

杨奕成落座后,扫视了屋里一眼。屋还是两房一厅,一家六口挤在里面也确实拥挤,摆设还停留在七十年代风格,墙面糊弄了不少报纸仍掩盖不了三花脸,简单的家具漆面剥落,客厅挤放着两张桌子,一张饭桌一张书桌。书桌上堆放着杨初九的墨迹,是一副启功的对联:“静坐得幽趣,清游快此生。”其书法真有些宛若游龙之势。杨初九一手飘逸的钢笔字一直是他的骄傲,后来一手毛笔字自成风格,杨奕成看了说比名家的不会差,以后有机会帮他宣传广告一番,说不定一幅字就是上百万。得到鼓励,杨初九当场展示了一番手头功夫,写了四个字送给杨奕成:“厚德载物”。杨奕成细细品味了番,大声赞好,说功力老到、平和自然。刘桂花不以为然,面向杨奕成埋怨开了。说只会在家逞能,字好顶个屁用能换房还是能买车?几十年了一家六口还挤在这窝里,成天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还不够房价涨的。在灼眼的日光灯光下,刘桂花细眯的眼里布满血丝,眼袋如两条毛毛虫爬在眼帘下。这岁月还真是把杀猪刀。以前也曾温婉清秀,如今是面目全非还成了话痨。才安静了两分钟,就又扯到房子上来。杨初九说这婆娘满脑子想的是房子,有时发狠地想,我们两口子每个月也能挣个七八千的,就这样还跟不上房价,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买得上房子哈?难道非逼着老子找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约上三五好友,一起打劫银行去吗?杨初九的冷幽默始终没改变,不管多落魄,开口总是让人忍俊不禁。

杨奕成丢了根烟给杨初九,就着话题扯开了,说现如今谁愿意蜗居谁不想买个大房子,不想买房子的人,其实都在逃避现实和缺乏金融意识。你们看看周围的人,十年内买了房子的,是富裕了还是变穷了?租房子的人呢,比较一下,就知道买房子划不划算。小时候在农村,家里每年养几头猪,喂些剩饭、自己种的菜,把猪卖了,我们的学费、家里的生活费都有着落了。养猪不赚钱,但不养,你根本就没有钱,只会更穷。其实这跟还房贷一样,每月还几千,积少成多,十年二十年,这房子就是你的了,起码你享受了大房子,也给儿子们积攒了家业不是?

杨奕成这套理论对付刘桂花这样的女人管用,这也是刘桂花甘愿当“房奴”的理由。她的口号现如今房奴多了去,不在乎他们一个,并聊到明天就去看房子,说好不容易卖了块破石头凑齐了首付。刘桂花说得轻巧,杨奕成听了心里打鼓,起身递烟点火,问杨初九那块琥珀呢?这话题一转,就扯到那块石头上来。刘桂花是个快言快语的女人,没等杨初九开口,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杨初九那天从联海出来便喊了刘桂花一起去了趟“裕和轩”,原本是想送去店里找人掌掌眼,好弄清这块琥珀到底是个什么料。这好东西进了“裕和轩”那还出得来,一落眼一伸手王道人就知这块琥珀石的价值,察言观色就知杨初九手头紧,任两口子在“裕和轩”转悠了一阵,才让人上前不紧不慢搭腔。杨初九请了店里几位师傅看,看了的都摇头走人,结论大同小异,判断是压制琥珀或是树胶合成,最后派人上前给出结论是抚顺的虫珀,价值也就两万元不到。在店铺伙计一通忽悠下,刘桂花被洗脑,不顾老公的阻拦,当场两万元就成交了。珠宝店刘桂花没少去晃悠,在她心中最贵的琥珀石也就上万元,在这珠宝店倒卖了个好价钱,以为得了便宜。也是为了联海那套房子,急于凑首付,这才稀里糊涂就给卖了。

杨奕成听了肠子都悔青了,早接受了这块石头,也不至于冤枉花两百万,心头抽筋还不能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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