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青年眼睛一红,低低地说道:“当年,虽然是她强行怀上我的孩子,可那时我也年少不懂事,一成亲便丢下她走得远远的。七年了,这七年中,我老是想着,我父母已老,家有余财,也够她与孩子生活的了,便一直没有回家。我这次回家,是想着与她好好过日子。哪里知道,她的性子居然这么烈!这么刚硬!她恨我抛家弃子,恨我对她不理不睬,居然在得到我要回家的音信后,选择的不是与我好好过日子,而是抱着我们的孩子一起自尽!这个女人倒是真的狠,她一忍七年,就在我回家时才抱着孩子一死了之!她居然用死来报复我!她居然狠心把我们的儿子也一并给杀了!”
麻衣青年说到这里,虎目含泪,声音也带上了一分哽咽。
孙乐见状,伸出小手按在他黝黑粗硬的大掌上。
麻衣青年继续说道:“那时,我真的恨我自己!我又恨我又恨她!我想不明白到底错在哪里!当年我便是无法忍受她这种绝烈的性格,无法原谅她趁我醉酒后怀上我的孩子,还以腹中的孩子相胁逼我成亲的行为!当年我实是无法忍受她才连家也不要就走了。现在我回来了,她却以这种行为来报复我的远离。”
他说到这里时,声音明显地平和了一些,语调中的泪意也在渐渐消失。孙乐见状,慢慢抽离了自己的手。
麻衣青年瞟了一眼她的小手,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已浑浑噩噩足有半个月了,每天生不如死,行尸走肉般活着。直到那日听了小姑娘你的话,你说,大丈夫行于世,便当放荡不羁,纵意而行!”
麻衣青年头一抬,望着孙乐,他虎目中仍然微红,却已恢复了清亮,“正是你那一句话点醒了我!我堂堂丈夫,岂能被一女子所胁?男儿生于世间,本来便得准备随时舍了头颅去!在这世间,生命原本便如草芥!我岂能因一无知妇人之死,因小儿之死,便浑浑噩噩的累得兄弟朋友操心?”
他说到这里,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斟酒,仰头一饮而尽!随后,把手中的酒斟朝地上重重一扔。砰的一声,酒斟打得粉碎,惊得小二急急地跑上楼来。
孙乐冲着跑上来的小二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大惊小怪,然后低声要小二再拿几个大酒斟来。
小二拿过酒斟后,麻衣青年便大口牛饮起来。
他本来便已喝得不少了,他所带来的酒又性烈无比,两斟酒一下肚,他黑红的脸膛便透着几分醉意,眼中也有点蒙眬了。
孙乐见他醉意渐浓,便戴起纱帽蹑手蹑脚地走下了二楼。
店小二正在楼梯下候着,见到孙乐下来,连忙迎了上去。孙乐问道:“楼上的贵人可清了酒钱?”
店小二朝门外看了看,瞅了半天后冲孙乐摇头道:“没有。这位贵人还带了两个兄弟的,不过现在他们都不在。他是不是饮完了?”
孙乐摇了摇头,从袖中拿出那一金,“把那贵人的酒钱给清了,顺便再给他安排一间上等房吧。”
小二接到这一金,当下喜得连连应道:“诺,诺。”
不一会,孙乐接过小二找剩的几大锭银子,转身朝酒楼外走去。
孙乐现在怀中有一些散碎银子,已经可以买一些中意的东西了。想到这里,她心情甚好,脚步轻快地在邯郸城中逛起街来。
邯郸城中,店面并不多,就算有也是一些与生活十分相关的盐粮之类。孙乐走了一会,几乎都没有看到一处卖钗子的店面,偶尔有,也是小摊上摆着,做工十分粗糙,孙乐并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