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雍乾“文字狱”(1)

当时光行进至民国十六年,也就是一九二七年,故宫博物院图书馆副馆长许宝蘅在清点“宫中密件”时,发现其中一个箱子上赫然而书:“奉上谕:非至御前不得开看,违者即行正法!”许馆长当然明白,现如今皇上没了,自然也就不存在“正法”之虞。打开一看,内有很多小匣……几年后,《清代文字狱档》问世。写的人要“正法”,连后世看的人也要正法,却又不尽数焚毁,留下也许只是用来记录自己为子孙、为江山铲除文患的长者之爱。

一面大肆宣扬“本朝江山取自流寇,非取于明,且为明报君父之仇”,并为崇祯发丧引开矛盾;另一面则是“汉人写字儿,清帝挑刺儿”,别说反清复明,但凡跟明朝沾边儿的,统统或杀或流,还要连累亲朋无辜。自打入关到顺康雍乾,因文罹祸的“文字狱”就没消停过,雍乾年间尤甚,以致后辈书生大多遵循龚自珍“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粮谋”的感慨,举国上下浑然不觉西学文化科技早已异军突起,进而兵临城下。科技文明的枯萎,为外侵入驻打开了一扇早已“蠧”透的大门!

当工于心计的四阿哥胤禛小心翼翼地走过了兄弟倾轧、暗中钻营等环节,终于在一片议论声中,荣登大统时,即位之初的忐忑稍稍平息,便一扫皇阿玛的宽仁,通过密折奏报检索天下,对传来的敏感信息,断然采取特别的手段来化解可能发生的政治风险。虽然批阅奏折时有过“政宽则民慢……

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合”的经典见解,然而在宽严之间的尺度上,雍正还是更多地倾向了一个“严”字。尤其文字上,严苛至超乎想象,仿佛非如此不足以彰显皇上的个性与圣威。在位十三年,四五起文字狱,处死的案犯超过了父亲在位六十一年的总和。

如果不是湖南秀才曾静派学生张熙,“忽悠”川陕总督岳钟琪携势反清,雍正帝一向认为自己勤政爱民、治国有术,还真不知道民间口碑竟然这么滥:谋父、逼母、弑兄、屠弟、贪财、好杀、酗酒、淫色、多疑、诛忠、好谀任佞……对一代帝王来说,除了偷坟掘墓,差不多占全了!

这些可恶的文人,太平盛世不好好摆弄八股文博个光宗耀祖,闲着没事舞文弄墨搬弄是非。两三年前汪景祺的《西征随笔》和查嗣廷的试题案,虽涉嫌“犯上”,然而也仅仅是“正止”二字的联想附会,实质上是吃了年羹尧与隆科多的“瓜落儿”,谁让他们不长后眼站错行?这次事儿大了,胆敢太岁头上动土,必然来者不善。再看岳钟琪,作为岳飞第二十一世嫡孙,智勇不减其祖:非但平西藏、定青海功勋卓著,即便在相继兼任甘肃巡抚、川陕总督期间,致力当地经济与族部和谐,同样将一方辖区打理得有声有色。任兵部尚书时,上奏疏的摊丁入亩、改土归流、建府置县等政举更是惠及百年。官场也是江湖,才大必然招忌,有消息传称“成都讹言钟琪将反”,虽后来查明纯属子虚乌有,却招致曾静师徒乘虚而入,再次将岳钟琪的政治动态推向公众视野。原本已是惊弓之鸟,发生这种突变哪敢怠慢,除了及时上报以表清白外,岳钟琪已是别无他选。

此时的雍正帝早已除掉“年隆”两大政坛巨头,正在用人之际,对文武全优的岳钟琪当然“给面儿”,安抚之外,派人合力揪出了曾张背后的吕留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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