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在美国留学的时候,非常关心美国的政治社会发展。他把美国视为第二故乡,曾两度废寝忘食地关心美国总统大选,并公开表态选边。在妇女运动方面,他则曾经支持1915 年纽约州女子争取参政权运动。像胡适这种敏于观察,并勤于阅读书报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当时美国‘新女性’的形象。事实上,他1916 年在纽约所写的几首打油诗里,有一篇就是以《新女性》(The “New Woman” ;注:原诗只有英文篇名)为名:“头上金丝发,一根都不留。无非争口气,不是出风头。生育当裁制,家庭要自由。头衔‘新妇女’,别样也风流。”①胡适赞赏新女性,说她们“言论非常激烈,行为往往趋于极端,不信宗教,不依礼法,却又思想极高,道德极高。”②当然,胡适也同时认为有些妇女只有“新女性”之名,而无“新女性”之实,1916 年他在哥大时,也写了一首《纽约诗》来取笑这些“假新女性”:“一阵香风过,谁家的女儿?裙翻鸵鸟腿,靴像野猪蹄。密密堆铅粉,人人嚼‘肯低’(candy ,糖也。)甘心充玩物,这病怪难医!”③
胡适留学时期与韦莲司的关系,是许多人臆想的题材。④从他们当时来往的信件来看,除了胡适那封“折柳赠别”的“少年维特”式的信以外,我们找不到其他足以说明他爱恋韦莲司的蛛丝马迹。然而,就像徐志摩日后在读胡适跟曹诚英相恋时写的情诗所领悟到的,凡是胡适在“诗前有序后有跋者,皆可疑,皆将来本传索隐资料。”⑤这说明了胡适是一个多么重视隐私的人。他不但拒绝在书信、日记这些属于私人性质的文件里流露真情,甚至连在作诗填词的时候,也不让自己的诗心恣意驰骋。然而,胡适同时又自诩为一个历史家,要为历史留下见证。徐志摩可以看出胡适的“诗前有序后有跋者,皆可疑”,正因为他是胡适“男性唱和圈”里的人。这个“唱和圈”是胡适隐与彰的分界,对他圈内的友朋而言,正由于他们知晓他的一些隐密私情,任何他所愿意透露的相关片语只字,都可以引来他们会心的一笑。反之,那些片语只字,对这个唱和圈外的人来说,便只能成为供人臆测与遐想,却不得其详的断简残篇。⑥这些让外人难以窥其全豹的断简残篇,换句话说,就是胡适的“障眼术”,必须用徐志摩所说的“索隐论”来抽丝剥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