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两圈，在一堆角落见到几本 20 世纪 90年代中华书局的精装影印本《读书敏求记》，定价二百五十元，比北京中国书店贵出一倍。而看上的陈良廷等许多人合译的《乱世佳人》港版上下两册，定价要四十元。“那郝思嘉小姐长得并不美，可是极富于魅力，男人见了她往往要着迷”，傅东华这样的开头和“郝思嘉”这个很有中国古典的名字，几十年来早已植入几代读者心里，让陈良廷们的“斯佳丽”实在无法取而代之。何况这个版本大陆不仅已经出版，而且持续再版，从这个层面来讲，香港繁体竖排版美人迟暮，即使风姿绰约，但四十元还是有点烫手。如果再抬望眼见到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旧书还要七折，说什么我都不想再在这个书架前多停留。正感到无书可买，却在收银台上见到几本黄裳的《清代版刻一隅》，这是 1996 年齐鲁书局影排本，售书小姐正往书上贴五折标签。这是黄裳的“扇子”们梦寐以求的书，以我十多年前就开始购买黄裳读本的经验，真有点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巧遇，连同着王世襄整理的《刻竹小言》一起，笑吟吟向别人付款，美滋滋跟自己回家。
2005 年 12 月，于深圳。
博广书店秋淘记趣
每次回长沙，都要去城南的博广书店淘书，一来这里全部是出版社整批清理出的库存书，所以卖特价，一折到三折，所费不贵，淘起来过瘾；一来我写“书店系列”时，曾把这家长沙最大特价书店做过推介，因而怀有感情，由此也与书店掌柜张先生相熟识。他到京城进书时常顺道来看我，而我则借淘书作为回访，猎书同时闲话几句，也是一种趣味。今年旧历七月初七是父亲八十大寿，挈眷返湘给老人家拜寿，暇时又去博广访书，收获颇丰。那一番搜淘之乐，爱书人感同身受，说起自取其乐的得意，免不了有陶然忘机之感。
其实，我对于淘书并无十分明确的搜访标准，常常一时喜爱，握卷不忍释手，私行收入而后快。每到书店，遇好书如美人遭弃，不忍其冷落无依，救风尘似的持侠仗义，顾不得自己囊中羞涩，竟自揽入怀里自存抚慰。更有时见到心仪已久的书，像少年时的爱恋，懵懂莽撞，全然不考虑后果。或者明明知道有些书于自己用不上甚至看不懂，也存收归己有的欲望，仿佛偷情一般，占有的快乐总是突破金钱防守。读书人买书怀着学以致用的理性，而爱书人则往往只为满足收求愿望，将溃不成军的将士收编为自己的队伍，站立在书架上阵列肃然，不失为一种痴心气概。譬如东方出版社 1997 年版的《胡适家书手迹》，是一册探询胡适个人居家情感的直接材料，虽我并不研究胡适，但书柜里已存有民国时期胡适旧版本：1919 年商务初版《中国哲学史大纲》《胡适文存》《胡适论学近著》《胡适学术文集》《胡适留学日记》，以及台湾 1966 年版线装《胡适先生手迹》和近年出版的胡适藏《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石头记》线装本，算起来约有三十余种，以至见到有关胡适的出版物，免不了有所心动，仿佛收集胡适作品成为一种习惯，凭的是个人兴趣。上海古籍社《大清帝国城市印象：19 世纪英国铜版画》，硬纸精装，铜版纸印刷，收北京、南京、苏州、杭州、宁波、镇江、天津、广州、澳门、厦门、香港及江南小镇、南方商镇、运河城市景色一百二十三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