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4(4)

聂广庆往地窝子方向走,风吹得苇箔干裂裂响,聂广庆钻进地窝子去从干草下翻腾出盖府吴老汉送他的一套烟具,用火镰燃亮铁油灯,盘腿跌坐倾斜下身子,拿出身上藏好的烟膏抽了两口,吹灭地上的油灯,望着地窝子上天空漏下来的几粒星星,像猪一样哼哼了几声,不大会儿脸上就憋出了两朵红晕。藏好烟枪,钻出地窝子冲着沤兰的池子掏出物件儿,因尿得急,尿就射得很高,再落下来时,因了风被吹得四散八颤,有半条裤腿被撒了尿,也不去管它,脚高脚低踉跄着往茅草屋子走。屋子里的人看到聂广庆半天没有撒尿回来,也都不好意思待在屋子里,走出来各自拽了一怀干豆秧子躺上去。看到聂广庆走过来了,躺下的人倾起身子说:“大哥,尿了?”

聂广庆说:“尿了。”

问话的人觉得有一股香味从他的鼻子下滑过去,那香味再熟悉不过了。他迟疑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扎了他一口,他翻了身坐起来,害怕似的左右看了一眼,却发现所有人都仰了脖子看他。他没来由地失笑了一下,感觉到风改变了方向,冲着他的脸一舔一舔的。半天之后,他说了一句:“天要变了,风掉了头改道,这秋雨是下一场冷一场啊。”

聂广庆好久没有沾过女女的身子了。眼下,盖府上好的烟土让他的精神放松了许多,他感觉自己在似梦非梦的状态中,犹如黎明时分半明半昧的朦胧之境。他有些忘情地进了屋,也不管木篱笆门关严实了没有,急慌慌地吹灭灯,上前一把抓了女女的手,想把她的手拽过来,拽进自己的裤裆。以往,这一简单鲁莽的动作,总是在女女的微笑中开始一切。现在,女女突然有些厌恶。那一刹那的感觉让她烦乱如麻,这本不是她想象中的过程,这个过程太莽撞,与她吟咏过的诗词相比较,男女之间的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是怎样的呢?她的脑海突然掠过了三嵕庙的舞楼、香亭,这些不着边际的景致,也许应该是云上的日子。她记得聂广庆说过一句话:“我们俩像螃蟹一样刀砍也分不开。”这句话启发了她终生都要记得眼前这个男人的恩惠。那之后,只要夜幕像一口硕大的黑锅扣到头顶时,她的手总是在急促的喘气声中抓住充满腥臊味的根器。墙上的泥坯还泛着潮气,地上的驴驹子看着他们,月影在驴驹子的头上闪过时,某种记忆从遥远中回来了。女女迟疑了一下,轻轻抽出手来试了试窗子缝隙里进来的风,看蹬开被子的孩子们会不会着凉,在急慌慌的喘息声中她依旧微笑着仰起脸说:“来吧,我要借助我的血来化解我心中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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