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 ■(2)

“非常糟,是的。不过要记住,所有这些研究,每天都有医学突破。就算没有医学突破,她也可以活得比平均概率长得多。”

“不,”康恩摇摇头,“糟透了。不管你怎么看。她没法要孩子,就算她要了孩子,她也不能活着看他们长大。这肯定就是为什么她跟她姐姐住在一起的原因。我打赌她姐姐每天都帮她做那个肺部理疗的玩意儿。所以,你明白吗,她得依赖别人,否则她每天早上连门都出不了。她的生活糟透了。”

托比又叹了口气,拍了拍康恩的膝盖:“你觉得她自己觉得自己的生活糟透了吗?”

康恩耸了耸肩。他想着戴茜对食物的热情,对家庭的挚爱,对每样事物充满感情的看法,尤其是那些真的很普通的事物。她看上去不像一个憎恨自己生活的人,她看上去像一个不敢相信自己好运的人。“不,”他说,“我不觉得她这么想。”

“那好吧,”托比说,“最好的做法就是你假装从没看过这些。”他指着屏幕说,“你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帮她享受生活。”

康恩离开前,托比给了他一首诗。“这首诗是在我母亲葬礼的那天早上写的,”他说,“也许能帮你理清你对戴茜的感情。”

“我不知道你妈妈去世了。”

“她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死的,乳腺癌。”

“天哪,抱歉。”

“嗯……”

“不过这有点滑稽。我在这儿住了快一年了,却从来不知道你妈妈去世了。你不大说话,不是吗?”

“对,”托比说,“对,的确如此。”

几分钟后康恩拿着还没读过的托比的诗离开他房间时,偏偏碰到了他最不愿意碰到的卢碧。

“嗨!”卢碧朝他咧嘴笑了。她嘴里有团褐色的东西,她在嚼口香糖,看上去像戒烟口香糖。

“嗯,”他说,“口香糖是怎么回事?你戒烟了?”

她笑了起来:“不是!别傻了。我就是放了包戒烟糖在抽屉里,以防万一我没烟了又不高兴出去买。我喜欢这味道。”

“啊,”康恩点点头,突然觉得有人如此任性地滥用自己一对健康、功能正常的肺实在让人恶心,“明白了。”他试图绕过卢碧走回自己的房间,但她挡在过道上。

“你今晚有什么打算?”她说。

他耸了耸肩,脑子里飘过各种可能的谎言:“还没定,真的。”

“你妈出门了。”

“对,我知道。”

“大概一小时前我看见她离开的。”

“我知道。”康恩嘲讽地笑了。

“想一起喝瓶葡萄酒吗?”

“什么?”

“我正要去倒一杯。你想跟我一起喝吗?”

康恩摇摇头。“不,”他说,“谢谢。我有事要做。”他拍了拍手里拿着的托比的诗。

“那是什么?”卢碧看着打印的纸张。

“一首诗,托比的。他刚给我。”

卢碧笑了起来:“噢,上帝!不会吧。”

康恩看着她,问道:“有什么问题?”

“你以前看过托比的诗吗?”

他摇摇头。

“好吧,”她又笑了,“呃,你看了就知道了。”

“哦。”他说着,胸口觉得一阵揪心的讨厌。卢碧的每样东西都不对劲,她的褐色口香糖、她邀请他喝葡萄酒、她对托比的轻视,毫无品位,而且错误。他轻轻地推开她,走向自己的卧室。

他能感到卢碧火辣的目光从背后把他的肩胛骨烧了个洞。

“康恩,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吗?”

“什么?”

“你讨厌我是吗?”

“不!”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

“冷淡?”

“是的,冷冰冰的。”

“抱歉。”他说,“我没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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