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 ■(2)

“如果你想喝的话,我有雀巢咖啡。”过了一会儿托比主动说。

“不,”她干脆地回答,“我就喝这愚蠢的菊苣玩意儿。没关系。”

“你确定?”

“对。”她说,仍然背对着托比。

“好吧,”托比打开冰箱拿出牛奶,“你喝你的菊苣,我吃我的红色块。我们就吃一堑长一智吧。”

一会儿他跟着乔安妮走进餐厅。“那是越橘,”他说,一边把碗放在桌子上,“红色的东西。我查了包装,上面写着呢,字很小。这些食品生产商就想糊弄我们。他们一直在做细微的更改,希望我们不会注意到。然后突然有一天我们就在喝菊苣,吃越橘了。再说,到底什么是菊苣?”

乔安妮把报纸翻到另外一页,不理会托比。

“我可以尝尝吗?”他问,“你的代咖啡。”

她抬头注视着他,托比看着她的脸部肌肉开始抽搐扭曲。“我希望你别这么做。”

“噢。”他等着一个礼貌的解释,但是乔安妮只是继续看着报纸。

乔安妮对这种鸡毛蒜皮的谈话反应不是很好,所以托比决定谈点大问题:“那么,你目前在做什么工作呢?”

托比看到她的胸部因为深呼吸而起起伏伏:“听着,托比,坦白地说,我不是一个很适应早晨的人。除非真的有必要,否则我喜欢喝着咖啡读着报纸不跟任何人交谈。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托比点点头,默默地嘘了口气。“当然,”他说,“我理解。”

他拿起桌上一本不知道谁留下的种子目录,一边吃早饭一边漫无目的地翻起来。一方面他很佩服乔安妮这种直率,另一方面他简直无法相信她能这么粗鲁和可怕。他偷偷地看着乔安妮苍白而青筋暴露的手。左手的食指上有枚戒指,金的,没有镶宝石。左手腕上戴着一个细巧的蓝色表面的银表。脖子上一根银项链上坠着一枚戒指和一个小项链盒。手腕的内侧,从浆过的白衬衫的袖口露出来的一截给托比提供了乔安妮真实身份的一丝线索,一个刺青。刺青露出来的一小截很难看出到底是什么图案,但能看出是黑色的而且已经退色,好像是很久以前文上去的一样。对此他开口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乔安妮手腕内侧有个刺青,像个犯人一样,或者战犯,或者拿了支墨水笔到处乱画的少年犯。乔安妮有不为人知的往事。他得想办法从她口中套出真相。这个办法不会是正常的、日常的、礼貌的对话。

托比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不被注意。乔安妮在他前面几步路,站在人行道当中,正在手提包里摸索着什么。她穿着带黑边的粉红粗花呢夹克,一条紧身的灰色法兰绒裙子,一双粉红的矮跟皮鞋。她的挎包是粉红的小羊皮。她的头发蓬乱成一堆,是用家用染发剂染的金黄色。她抹了过多的腮红。几秒钟后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看上去像信用卡的东西,然后她有点犹豫地晃到一幢大楼前。根据墙上的铭牌来看,这幢楼里好像有好几家企业。她把信用卡在墙上的一个槽里刷了一下,推开重重的钢门走了进去。坐在弯曲的前台桌子后的大个子男人朝她微笑了一下,让她签了个什么东西。她签完了,消失在大堂后面。托比叹了口气,在一张凳子上坐下来。

他等了几分钟,直到他确信乔安妮已经在她的桌子边落座,他才走到大楼门口,查看那块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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