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 ■(1)

据托比的观察,乔安妮目前的日常习惯基本是这样的:

上午7点45分:   在卧室吹头发。顶着非比寻常的发型出来。

上午8点:     在厨房做奇怪的咖啡替代品菊苣饮料,端到餐厅,一边喝一边读《 邮报 》,同时听着维珍调频广播。

上午8点30分:   离开房子,服饰是奇特的搭配,有时戴眼镜,有时不戴。

下午6点到晚上11点:        回到家里,有时清醒,有时醉醺醺的,总是独自一人。直接走回自己房间( 偶尔,如果拎着外卖袋子会先去厨房拿刀叉,如果拎着有卖酒执照标志的袋子,则去厨房拿酒杯 )。

凌晨12点到2点:        关掉房间的电视。睡觉( 推测 )。

昨天她去上班的时候穿着一条黑白格子的迷你裙,上身一件红色的高领衫,脚上一双带褡扣的厚底皮靴。她的头发抹了发胶梳在脑后。唇膏是奇怪的沉淀物的颜色。今天她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地做她的代咖啡时,穿着一条巨大的工装牛仔裤,就像人家孕妇穿的那种。她上身穿着一件白棉布衬衫,下面还有一条海军蓝的紧身裤袜,一双红色高跟鞋。头发是中分的式样,奇怪地卷着。她一点妆都没化,戴着一副红色眼镜( 她的另一副眼镜是无框的 )。她看上去像一个即将神经崩溃的法国小学教师。

托比从一袋新的什锦麦片里给自己倒了一碗,他有点惊讶地看见其中有红色的块状物。他探究地瞪着它们,试图找出一个麦片里出现红色块状物的合理解释。他夹起一块,用拇指和食指揉了揉,滑滑的。他把它放进嘴里舔了舔,是甜的。他转过来看着乔安妮。

“看这儿,”他说,“你觉得我麦片里的这玩意儿是什么?”

乔安妮轻微地跳了起来,但没转过身来。

“呃……嗨?”

托比听到她叹了一声。“抱歉……什么?”她慢慢转过身来打量着他。

“我麦片里这些红色的东西。你觉得是什么?”他把碗伸过去。

乔安妮的眼睛从她的镜框后瞪着他,然后瞪着碗。“抱歉,”她终于说,“我不太明白你想问我什么?”

这次轮到托比叹气了。“没关系,”他说,“我在犯傻呢。”

她斜眼盯着他。

“只是,”他继续不可救药地说,“我每天早晨都吃同样的什锦麦片,今天早晨我第一次在里面看到红色的东西,我只是在想也许你知道这是什么。就这事。”

她好奇地看着托比:“不,我不知道。”

托比耸了耸肩,把一个微笑硬吞了回去:“噢,好吧,我想我就这么吃下去,然后听天由命吧。”

乔安妮拘谨地笑了一下,回头做她的咖啡。

托比再次试图打破僵局。“你喝的是什么东西?”他指着那个罐子。

“咖啡。”她回答。

“但那不是一般的咖啡,对吧?”

“是一般的咖啡。”乔安妮哼了一声。

“不对,不是。”托比笑了一下,再次指着那个罐子。

乔安妮看着罐子,问:“你什么意思?”

“看,”他拿起罐子,举到她眼前,“是菊苣做的。”

“菊苣?”她把罐子从他那儿拿过来,“我不明白,咖啡怎么可能是菊苣做的呢?”

“嗯,正是。那正是意义所在。这不是咖啡,不是吗?这是不含咖啡因的咖啡替代品。”

“但为什么他们明知我想要的是咖啡还把它卖给我?”

“好吧……你在哪儿买的?”

“一家健康食品店。”

“你在健康食品店买咖啡?”

“是的,我尽量从健康食品店买食品。”

“甚至咖啡?”

“对。”

“而咖啡本身就是不健康的。”

“嗯,我想是吧。我没仔细考虑。我看到‘咖啡’两字,正好我也要买,我想那儿的肯定比超市买的健康。”

“嗯,肯定更健康。”托比笑了,但乔安妮板着脸转过身去,“你不觉得喝起来有点怪吗?”

“有点。不过我还以为是健康食品的原因。看在老天的分上。”她盯着商标,大声地抱怨,“看。”她生气地说,“在这儿呢,白纸黑字写着的,菊苣。我一直觉得那是商标名。”她把罐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气愤地看着窗外。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