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回门归宁。百里皓哲亲自掀起了轿帘,扶着她下了轿子。他一进府邸,用过茶点后,就被爹和两个哥哥拉进了书房。阮夫人则拉着女儿的手,左看右看就是不肯放手。阮无双身着紫绛红的绣金华服,外罩同色软纱,乌黑的发髻上簪着金步摇,珠钗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姿。
阮夫人叹道:“才三日不见,怎么好似长大了个人一般。现在已经嫁人了,要懂事了,切不可像在爹娘身边般胡闹!”此番嘱咐已经说过不下数十遍了,但阮无双还是顺从地应了。
以往在府邸仗着爹娘的宠爱,可以任意地由着自己的性子。但以后的日子,再艰难也要自己走下去了。自古以来,媳妇难当,身为皇家的媳妇更是难为。好在最大的难关已经过去了。从这三日她夫君的表现上看,应当是没有发现那件事情的。
临行前,父亲找她进了书房。她推门而入,父亲正站在窗口,望着外面出神,虽没有看见表情,却依旧感觉出了一种莫名的伤感。她轻轻地走了进去,唤道:“爹!”
阮宰相转了身过来,因是中年得女,此时已经满头灰白发了。他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叹了口气道:“双儿,为父从未想过你会嫁入皇家。但此时已经陷在其中,也已无可奈何了。我也回绝过大皇子私底下要求结亲的探询,却没有想到还是……是福还是祸?是祸躲不过啊。”她心里清楚,没有搭话,静听着父亲接下来的话。
“你自小深闺长大,从来不问宫中、朝中之事。但现在为父也不得不跟你大致说一下了,也好让你明白自己夫君和自己的处境。”
“圣上自去年夏天开始,身子骨就一直不见好。也曾经动过几次立储之念,但立储是关系我朝统治是否能长治久安的重大问题,朝臣们的意见一直不一,所以都没有最终定下来。”
“自古立储立嫡,但因你姑姑并无产下皇子,所以这一点就可以不加理会。立储立长的话,无论怎么排,也应该是轮大皇子的。但二皇子文韬武略却又更胜一筹,再加上四皇子的母亲是皇帝宠爱的淑妃,在后宫的地位仅次于皇后。所以一直以来,立储的事情就这么悬着了。
“本来我们阮家对立储这件事情可以置身事外的。虽说大皇子和二皇子皆是你姑姑——当今的皇后娘娘亲自抚养长大的,但一则毕竟不是亲骨肉,二则手心手背都是肉。立储这种事情,向来牵涉整个家族的兴衰啊!不可轻易涉足!我们阮家几十年来深受皇恩,也已经到富贵的顶点了。为父也一直明白这一点,所以一直观望,并不介入。”
“但如今,我们阮家已经骑虎难下了。想要不介入也是不可能了。我今日与二皇子略略聊了聊,虽未明白说出口,但他的雄心壮志绝不会甘于当这么一个小小的王爷。他志在天下啊!女儿啊女儿,不知道此是你之幸还是你之不幸?”
因她的出嫁,他们阮家已经和二皇子结成一派了,就算当真不介入,外人又岂会相信。所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是这个道理,亘古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