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又能去哪呢?街上的人都很坚强,当从窗前走过的时候,也许知道那里头有具女尸,也许不知道。然而还是走过了。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叙事在张楚的摇滚里占了很大的比重。当音乐成为一种载道工具时,我以为选择叙事比选择抒情更讨巧一点——况且我们这个时代已算无情了,只有自顾自地说话。
《赵小姐》是一篇叙事很浓厚的作品,讲的是一个女孩子,名字不拘,叫“赵莉、赵莉莉或赵小莉”,暂叫她赵小姐吧。她跟父母住在一起,能免费吃到东西还能休息。她有工作,但常会跳槽。她后来又找了一个男朋友,可以去对一个男人撒娇。
在一种时候她会真的感到伤心
就是别人的裙子比她身上的好
她想她的脸是可以赞美的
她还有够风韵够女人的脾气
她的未来应该有浪漫和诗意
男人会暗中恋着自己
在懂手段的男人面前她会沉不住气
她知道这太危险她会吃亏的
最后她的纯洁战胜了好奇
她决定只上街买点儿便宜的东西
——《赵小姐》
张楚的人文关怀几乎落到了我们时代的每个人头上。那些吃饱了撑的无聊的人们,还有赵小姐这样平庸而美丽的女孩子。这是个宽容的时代,而且他足够善良。他的善良里有不耐烦。
同期的叙事风格在窦唯和何勇的作品里也能见到。何勇的《钟鼓楼》是这么叙事的:
我的家就在二环路的里边
这里的人们有着那么多的时间
他们正在说着谁家的三长两短
他们正看着你掏出什么牌的烟
小饭馆里面辛勤的是外地的老乡们
——《钟鼓楼》
有点自说自话的性质。窦唯的《高级动物》是他的《黑梦》专辑里较好的一篇。人这高级动物已经没的说了,那就别说了。去掉了人生的雕饰,只剩下了不相干的词组:
矛盾 虚伪 贪婪 欺骗
幻想 疑惑 简单 善变
……
能说 空虚 真诚 金钱
末尾,突然唱起来了,“幸福在哪里,幸福在哪里呀?”调子是我们所熟悉的一首童谣的调子,让人想起小时候过家家——小孩子是等不及要长大的,长大了,却再也不能回去了。只好在歌声里欺骗着。仍是苦涩的。
摇滚乐到张楚为止,第二个高潮已经结束了。这批70年代左右出生的新一辈摇滚人,只用一两年时间就把他们身处的世界给说清楚了。他们再也无事可做了。
时代是再简单不过了,人却无端地变得复杂起来。理所当然地,我们对于人世的关注就变得容忍和大慈大悲了。而在张楚的大慈大悲的背后,明眼人不难看出,那骨子里是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