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崇岩执黑先行,他啪的一声把子落在棋盘天元正中。
马啸天大惊:“你这是什么定式?”
“嘿嘿,这叫一步登天!”
“奇哉!”思索片刻,“那我来个墙外开花。”啪的将白子落在边元位置上。
“啊?看不懂看不懂!”封崇岩连声戏说道。
下围棋太熬时间了,终于把旁观的人也惹得耐不住。柳小姐并不爱搭理丁一凡,他便只好凑到一旁指指点点。马啸天有一条长龙被封崇岩围住,看看要被绝杀,急得马啸天苦思对策也无着落,丁一凡说,放弃吧,挣到底只有死路一条,不如保角,还有一博。
“不,你应该继续打劫,打赢了就中盘胜利,打输了还可以抢得其他地盘。”
马啸天听到这话是从柳小姐嘴里说出来的,抬头惊奇地看着她:“原来你也会下围棋?看来还是高手。”
柳小姐恬静的脸上透露出清高的神情,话却很谦虚:“会一点,很低的矮手。”
丁一凡对她说:“你还很幽默,我得刮目相看你啦。”
果然,打劫的结果是马啸天反败为胜。封崇岩说:“这盘不算,这是柳小姐的招,再来再来!”
列车到达终点站北京,即将下车分手时,封崇岩告诉马、丁二位,自己想在北京找家证券交易厅开一个大户室,因为在北京没有朋友,希望我们今后多联系。柳小姐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马啸天说有空到你们编辑部去拜访拜访,然后挥手告别。马啸天接过名片一看,上面印着:
海都市《 海市蜃楼 》杂志社
柳叶红枫 美术编辑
柳叶红枫——这个奇怪而别致的名字,是这次北上留给马啸天脑海中最深刻最难以忘怀的一个印记。
9
解雨派人在火车站将马啸天二人接到了杂志社驻地。
《 九州画报 》是北京一家影响很大的综合文化艺术类杂志,面向全国全世界发行。过去发行量还不错,但如今主管部门的经费拨款越来越少,刊物的管理和运行维持得相当艰难,不少报纸杂志都开始实行以报养报的新政策,解雨作为总编辑接手不到半年,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一天,他在一次媒体联谊会上遇到老朋友、被停职的《 现代都市 》的总编辑荆雪林,他们谈起报刊的经营模式和运作方向,老荆给他讲了《 现代都市 》办增刊《 城市文化 》的来龙去脉,并且说马啸天这个年轻人如何有才干,如何有魄力,不仅文章写得好,编辑报刊的水准也很强,最主要是他的融资能力创收能力让人惊叹。老荆说如果你要改变画报社江河日下的命运,我劝你不妨用一用这年轻人,就算我伯乐推荐千里马给老朋友啦。说句实话,要不是我被停了职,我私下里是绝不乐意放手的。
年近五十的解雨长有一双鹰眼,脑门儿宽阔发亮,头发稀疏松软。他在传媒系统风风火火干了二十多年了,在事业上是颇有成就的一员老将。过去,他一直在干报纸,最近忽然调来负责《 九州画报 》,虽说依旧是本行,但画报毕竟是以摄影作品和绘画书法为主的媒介杂志,可以说是重新进入了一个新的领域。画报社的陆社长出国考察去了,出国前全权委托他改革画报社。他摸了摸底,了解到画报社平时的支出非常大,但几乎是零效益。员工的收入根本不能和其他新闻报刊相比。画报基本上没有新闻时效功能,而在当今如火如荼的改革大潮中,人们的工作和生活节奏愈来愈快,很少有闲工夫来阅读纯粹的艺术杂志。没有效益,没有津贴,眼看一个个老摄影师、老艺术家过着寒碜的日子,跟一些新闻性质或经济性质的大报小报的编辑记者们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他决心改变这种状况,一定要走出一条既能服务于社会又能服务于本社的双赢路子来。但是画报社的编辑记者们大多属于偏重艺术的准艺术家,心高气傲,没有人愿意抛头露脸为本社拉赞助做广告,况且年岁大都偏高,在创造经济效益方面根本没有激情和创新思维。他查了最近出的几期画报,没有发现有一则真正的广告在里面。他知道老报人的指导思想,对于有几十年纯艺术风格的杂志的偏好和眷恋,那是很难改变的。但是这种现状绝对不能继续下去了。他召集全社员工开会,指出画报办报总的方向不能变,但是也必须跟上时代的潮流。许多媒体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为什么我们宁愿守着清贫谈艺术呢?有人提议:我们也可以在画报中间做插页广告啊。解雨说,不仅要做,而且要扩大版面,留出专门的版面做广告,比如封底、封二、封三,甚至封面。有位老摄影师就鄙夷地嘲笑:那还叫艺术画报吗?解雨说,想不通的可以不管这事,我们总不能老是生活在象牙之塔里,你们只要多了解一下深圳的同类画报,就会知道我们的差距有多大、我们的观念有多落后。老摄影师说:我们是首都呀,而且《 九州画报 》是堂堂国家一级画报,观念还会比他们差?笑话!解雨啪地扔出几本深圳、香港的画报,叫大家观摩:人家照样搞艺术,也照样搞金钱。你们清高惯了,也不懂创收之道,我只有请一批年轻人出马干这件事。大家收入高了的时候,可千万不要骂娘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