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北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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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往北京的特快列车风驰电掣般地飞奔着,无论轨道千回百转,列车始终只有一个方向。

向北,这是整个列车上所有人的使命。自公元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之初开始,北漂行动如潮水般泛滥,北漂人肩负了太多的渴望与梦想、太多的欢乐与痛苦、太多的激情与悲愤。也是那个北漂年代,理想与责任对于雄心勃勃的北漂族来说是无法兼顾的熊掌和鱼儿。拼搏的多牺牲也多,得到的利益和失去的价值往往使天平的砝码不能左右。但是,这股潮水是阻挡不住的,北漂就是如梦如幻的春潮,当它汇成洪流聚入汪洋大海的时候,不少人远远看见的是诡异魔幻般的海市蜃楼,虽波澜壮阔气象万千,然潮起潮落云来云往。

软卧车厢里,马啸天望着窗外急速后退的景物,心里既高兴又有些黯然伤神。他回头看了看跟他同行对铺的丁一凡,嘴角挂着一丝会心的微笑。

马啸天万没有想到,自己也加入到北漂族的队伍里,当然还有丁一凡。他们其实都没想到过今天这一步。临行前他还特意到理发店修整了一下自己那很随意的发型,配着他瘦削刚毅的脸庞倒也十分精神。此时此刻他抚摸着自己那随意飘立的披发,心中泛起一股淡淡的隐忧,但究竟为何自己也闹不太清楚。

北京《 九州画报 》社总编辑解雨发来聘书,期望马啸天和丁一凡在一个月之内到编辑部报到。这对于马啸天丁一凡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使得他们颇有起死回生的感觉。马啸天有一个条件是希望能够带上丁楚楚,他不希望因北上而割裂掉这段难以言说的美好感情。如果还能带上《 城市文化 》的一批朋友那就更好。解雨回信说应该问题不大,只是你们应该先期到达把工作开展起来,需要扩大人马的时候,自然由你们自己定夺。

马啸天觉得解总说得有道理。到一个新的环境新的领域,自己都还没有做到心中有数,决不能贸然把其他人拉下水来。他一想到他和丁一凡是拒绝了单位的最后通牒毅然离职北上,心里不免生有一种煎熬的郁闷。

丁一凡却没有马啸天那样的愁肠,他伸开双臂向上一举,长长地舒一口气说:“我感觉真像做梦,从小的梦想就是能到北京工作,从小的梦想就是能够做一名大报的记者。这不,一瞬间就都实现了,现在想想,颇有些传奇的味道。”

马啸天不解地问他:“这倒有些奇怪了,你学哲学的思维,怎么会产生跟记者有瓜葛的想法?”

“傻帽了不是?依我看哲学家philosopher,只体现智慧,不能体现人生,记者就不同了,他是生活的记录者,也是创造者。我呀,与其闷死在暮气沉沉的哲学里,倒不如快乐在轰轰烈烈的创造中。”

“我倒是感觉来得太突然的东西,必须谨慎对待。不过一凡,我们一定要好好把握,不能辜负荆总和解总对我们的期待。”

随着列车的飞速行进,马啸天脑海的思维也进入了飞速的运转,他要在心底策划好每一步的路径,不能出现差错,因为他们目前的处境是只能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

列车在中途一个大站停下,马啸天下车到报贩那里买了一张当地报纸,看了看标题就被内容吸引住了。他读着读着心情格外激动起来,急忙跑回车厢摇醒正在酣睡的丁一凡:“快,你看看这则新闻,这可是沉闷天空中的一声春雷呀。”丁一凡睡意蒙眬地接过报纸:“这不是一篇转载文章吗?《 东方风来满眼春 》,有什么呀?”“你好好看完,这篇关于邓小平南巡讲话和要表达的中心主题,说明了我们国家即将走上真正复兴的道路,这是机会呀,老兄,你还看不出来?看来我们这一步是走对啰!”马啸天莫名的兴奋,与他一路上的郁闷完全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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