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手记 9

“下个礼拜我不去上‘文概’了,下下礼拜再去上。”我说。

晚上七点我和水伶同搭74路公交车,她回家我到长春路家教。我们并坐在双人座,她靠窗,我在外。她围白色围巾,窗户推开一半,头倚靠窗上,抖缩着身体,眼睛注视窗外黑茫茫中的定点,无限寂寞,相隔遥远。

“好啊。”她以意兴阑珊的失望声音回答我。我想逃走,她知道。

“你不问我为什么?”我内疚。不要她寂寞。

“好。为什么?”她转过头,掩饰受伤的自尊,高傲地问。

“不想跟任何人有固定的关联。习惯每个礼拜都会看到你,怕被这个习惯绑住,要打破坏习惯。”我心虚地说。

“好啊。随便你。”她又转头回去。

“在生我的气?”心疼她。

“对。你自私。”她背着我。窗玻璃映出她黯然的落寞表情。

“怎么自私?”我企图让她说出委屈。逼她说话很困难。

“你不要这个……坏习惯,那我的习惯怎么办?”她想很久,才生气地说。她从沉默里出来,随便说点什么话,经常对我都是恩宠。

“你有什么习惯?”故意调皮假装不知道。

“你自己知道。”她娇弱的声音一生气,格外惹人怜爱。

“我不知道啊。”她在吐露某些对我超载的情感,我享受得心酸。

“骗人。跟你一样啊……我也习惯每个礼拜都会看到你了呀。”她怯懦地说出。但不是因为她不该有这类感觉,而是说给我听,有女性天生要阻挡表现感情的良心。

“那更不好,不能习惯,等‘文概’结束,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

“为什么不再见面?”她眨眼问,像解不开一题代数。

“没理由见面。更何况,有一天我一定会跑掉,那时候你会更难过。”我用白话版首次说出我对她真正的情感,展现蛮横的力量。

“不懂不懂。随便你。”她受我蛮横的欺负。消极抵抗。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