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四月,和弗洛伊德家在柏林走得最近的莫斯(Mosse)家族的一员惨死于非命。一种说法是他每周例行到柏林,一次在克夫斯坦丹姆(Kurfürstendamn)的一家咖啡厅的天台上喝咖啡时被击毙。鲁道夫(Rudolph)的死仅仅因为他是犹太人。另一种说法是他在被送往集中营的路上“自己开车驶向一辆货车自杀”。他的兄弟卡尔(Carl)娶了卢齐·弗洛伊德的姊妹格尔达(Gerda)。他们的父亲鲁道夫(Rudolph)是柏林一家知名出版社的所有者。福尔克尔·韦尔特(Volker Welter),厄尼斯特·弗洛伊德的传记作家,记录道:“即使在此之前,弗洛伊德家族也有过反犹太人的经历,比如一九三二年的夏天,卢齐·弗洛伊德在海丹斯(Hiddense)岛上自家的度假处所与其他孩子玩耍时,便被邻居出言侮辱。”卢西安的表亲卡萝拉·岑特纳(Carola Zentner)回忆起当时的恐惧与威胁:“我的叔叔鲁迪【注释】清晨五点在自家被抓,被人撤掉背带、腰带和鞋带带走了。那意思就是带你去的地方不是什么好地儿,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我们只知道他死了。”
【注释】鲁迪,鲁道夫的昵称。
四月初,莫斯兄弟被杀后不久,朱利叶斯·斯特雷切(Julius Streicher),纳粹党的宣传员,组织了为期一天的对所有犹太人的生意的抵制。六月,卢西安的父亲到伦敦为孩子们找学校并带回了两本书《爱丽丝漫游记》(Alice in Wonderland)和《黑美人》(Black Beauty),作为对孩子们了解英国的初级介绍读物。接下来的英国化过程包括将斯特凡(Stefan)改为斯蒂芬,克莱门斯(Clemens)改为克莱门特,但是卢西安保留了自己本来的名字。那年九月,卢西安年仅十岁,卢齐带着三个孩子永远地离开了德国。两个月以后,厄尼斯特把家具和其他家什打包派运后也来到了英国和全家团聚。“他们要谋杀我们。虽然非常可怕,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对此思虑太多,我们要向前看,开始我们的新生活。”卢西安说。
西格蒙德在维也纳一直生活到一九三八年。奥地利被德国纳粹吞并后,他搬到伦敦,这里成了他安度余生的家。他的四位姊妹当时都已七十多岁,留在了一所公寓里。“四人全部死在集中营里。”安东·沃尔特·弗洛伊德(Anton Walter Freud)——西格蒙德大儿子让·马丁(Jean-Martin)的儿子,一次在西格蒙德的伦敦旧居举办的讲座上这样确认道。西格蒙德的旧居坐落在伦敦梅尔斯菲尔德花园(Maresfield Gardens)二十号,现在已成为弗洛伊德博物馆。
西格蒙德自己在流亡后也只活了一年。有胶片记录着卢西安少年时与祖父亲切地在梅尔斯菲尔德花园里一起散步。他仍记得西格蒙德将假牙拿在手里嘎嘎作响,还有他对自己家里的女佣非常友善。
卢西安的生活始终与祖父相连,与祖父的嬉闹和他对自己的鼓励是他快乐的回忆。就像西格蒙德一样,卢西安的工作就是让人坐在床上或沙发上,然后展现出他们的真实自我,然而有时并非自愿的。毕加索的传记作者约翰·理查森(John Richardson),也是卢西安的知心密友和模特,他认为,西格蒙德对动物的生物研究对他的孙子卢西安的影响要远远大于他在恋母恋父情结或梦的解析上的研究。“卢西安对自己的祖父感到异常骄傲,并非因为他开创了心理学研究,而是因为他是一名杰出的动物学家。那才是他从祖父那里得到的最重要的东西,跟心理学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也是他一直和我没完没了地说的,他的祖父是动物学家。”理查森回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