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兆光:重新思考“世界之中国”(2)

李怀宇:在《宅兹中国》里,你写的问题看起来非常宏大,但是用了很多具体的案例来分析这些问题,当初的思想起源是什么?

葛兆光:写《宅兹中国》有一些原因,我写《中国思想史》到最后一章叫作《1895年的中国》。

李怀宇:张灏先生认为1895年很重要,是中国近代思想转型的关键年份。

葛兆光:我跟张灏先生的意见完全一样。我们都认为中国思想史上的关键年头,并不在1840年,而是在1895年。这是因为中国人的观念被真正触动,觉得不变不行,而且非大变不可,是在甲午战争之后。中国不是被英国、法国这些西方“列强”打败,而是被日本这个过去的“岛夷”打败,中国才会被真正触动。从这个时候起,中国被拖入一个更大的世界里面,中国就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中国。我本来的计划里面,是准备要写第三卷的,第三卷里写1895到1989年。我认为这就是中国的“20世纪”,20世纪提前在1895年开始,提前在1989年结束,这是一个完整的时段。后来发现没法写,资料太多,我也没这个能力。因为我的专业毕竟是偏向古代的,所以后来我就放弃了。但是,写到第二卷最后的时候,我在欧洲访问,在那里就开始琢磨这个问题:当中国1895年不得不进入亚洲、进入世界,已经不可能是一个自给自足、自我完整的天下帝国,那么,这个时候,中国怎样反过来重新界定自己?中国的疆域、民族、国家的定位到底应该怎么样?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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