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罗章龙忆往昔(4)

他说着,从桌子的抽屉里又取出一本书,书名叫《椿园诗草》,那是岳麓书社1987年印行的他的诗集。他喜欢诗,喜欢李白、杜甫的诗,也喜欢歌德、海涅的诗。他喜欢写诗,他的诗记录了他的人生脚印。所以,他的诗集,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一部回忆录。眼不花,手不抖,他在诗集扉页上题字,然后赠我。他抱歉地说,《椿园载记》出版较早,样书送光了,不能再赠。

回到住所,我细细翻阅《椿园诗草》,书中收有他和“二十八画生”互赠的诗。此外,书中还收入他答董必武的诗、何叔衡赠诗,他赠刘志丹、鲍罗廷、俞秀松、萧楚女、张太雷、向警予、苏兆征、恽代英、方志敏的诗,展示了作者漫长的革命经历和广泛的交际面。

最使我惊讶的是,书中误排之处,他均一一亲笔改正。我数了一下,竟有39处之多!他一丝不苟的治学态度,深深地感动了我……这样的“作者签名本”兼“作者改正本”,而作者又是九旬长者,弥足珍贵。

罗章龙跟毛泽东在早年有过不错的友谊,毛泽东曾与他互相酬答诗篇。如今收入《毛泽东诗词选》中写于1918年4月署名“二十八画生”的七言古风《送纵宇一郎东行》,就是写给罗章龙的:

云开衡岳积阴止,天马凤凰春树里。

年少峥嵘屈贾才,山川奇气曾钟此。

君行吾为发浩歌,鲲鹏击浪从兹始。

洞庭湘水涨连天,艟艨巨舰直东指。

无端散出一天愁,幸被东风吹万里。

丈夫何事足萦怀,要将宇宙看稊米。

沧海横流安足虑,世事纷纭从君理。

管却自家身与心,胸中日月常新美。

名世于今五百年,诸公碌碌皆余子。

平浪宫前友谊多,崇明对马衣带水。

东瀛濯剑有书还,我返自崖君去矣。

罗章龙来到上海,预订了去日本的船票,一桩意外的事情发生了:1918年5月7日,日本政府军警在东京殴打中国留日学生,并要他们回国。

罗章龙打消了赴日的念头,在上海寻找《新青年》编辑部。到了出版《新青年》的群益图书公司,才知编辑部已迁往北京大学。

罗章龙带了好多册《新青年》杂志回到长沙,见到了毛泽东。他们在《新青年》上见到华法教育会登的文告,鼓励青年们到法国勤工俭学。于是,毛泽东率20来位湖南青年前往北京,准备赴法勤工俭学,其中便有罗章龙。这批青年,大部分进入北京的留法预备班,而毛泽东则在北京大学图书馆工作,罗章龙进入北京大学学习。这么一来,罗章龙成了北京大学预科德文班学生。

在毛泽东早年的书信中,有好多封是写给罗璈阶的。罗璈阶便是罗章龙在北京大学时的学名。

1920年10月,李大钊、张申府和张国焘在北京大学图书馆的“亢慕义斋”聚首,成立了北京共产主义小组。“亢慕义斋”,又叫“康慕尼斋”,不知内情者不解其意,其实,那是“Communism”(共产主义)的音译。“亢慕义斋”,亦即“共产主义室”。

不久,罗章龙和刘仁静加入了北京共产主义小组。这个小组的成员逐渐扩大到十人,但是其中多人是无政府主义者。随着张申府去法国,无政府主义者退出北京共产主义小组,这个小组最后只剩四人,即李大钊、张国焘、罗章龙和刘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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