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忽然,她撞到了一个男人身上。他正从旁边的一间美食店里走出来,而她刚好路过那里,就这样撞到了他的肩膀上。她先是往前冲了一下,然后倒向了路边。

在她倒下之前,他拉住了她的手臂。

“哦,对不起,是我,我太不小心了。你从这里走,再往上,非常正确。你还好吗?我希望没有把你撞得太厉害。”

伊丽莎白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她正要回答那句必需的“我很好”,就看到了这个撞到她的男人,她说不出话来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带有强烈欧洲特色的面孔,充满笑意的蓝色眼睛,黑色的头发,鬓角有些斑白。比她年长,大概四十多或五十多岁,她猜测。看起来像个有钱人。质地优良的亚麻衬衫,敞开的扣子正好露出凸出的喉结,还有一些灰色的胸毛。得体的褐色休闲裤,古琦的腰带,阿玛尼的休闲鞋。他看起来……相当不错。

她突然意识到他的手还抓着自己的手臂。她有些含混地说:“我没有看路……只顾着自己了……这才撞到了你。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道歉。”

“伊丽莎白!伊丽莎白·昆西!”

“什么?”她再次盯着他看,感到更加慌乱了,完全不像自己平时的样子。他个子高,很高,宽阔的肩膀,很英俊。她很肯定自己并不认识他。

“对不起,”他立刻说道,“我又这样了,总是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我认识你,但是你不认识我。”

“我确实不认识你。”贝茜老实地回答。她的目光落到他的手上,他的手仍抓在她的手臂上。他赶紧把手松开了,令她奇怪的是,他的脸红了。

“真的是有点尴尬。”他结结巴巴地说,很明显不是很自在。不知为什么,这让他看起来更加有魅力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我不该提到你的名字,不应该提起。嗯,算了,既然这样,我还是说吧。我之前见过你,别人向我指出过你,上个月,在弗吉尼亚,医院里。”

过了好一会儿,伊丽莎白才把这些零碎的话语拼凑了起来。当她终于想起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僵住了。她脸色苍白,用胳膊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腰部,好像这样就能够保护自己。如果他曾经在医院里,别人还向他指出过她……她想她现在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内心感到一阵冰冷。她闭上眼睛,使劲儿咽了一下唾液,然后说:“可能,你最好告诉我你的名字。”

“特里斯坦,特里斯坦·桑德林。”

“那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桑德林先生?”

他的答案和她预料的一样让她害怕。他没有说话,只是把他那件质地优良的衬衫从腰部掀开,露出了他的右侧身体给她看。

疤痕并不算太大,只有几英寸。它还没有长好,颜色有些发紫。应该是手术不久。如果再过一两个月,颜色可能会消退,肿胀的地方也会平复。到时候古铜色的皮肤上只会留下一道细细的白线。

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摸了摸那道疤痕,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急剧的喘息声把她拉回了现实。她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的手放在一个陌生人的腹部,他仍在拉起衬衫,旁边有很多人停下来看着他们。

她哭了。她没有意识到,但是脸上满满的泪水。

“你女儿救了我的命。”特里斯坦·桑德林平静地说。

伊丽莎白撑不住了。她用胳膊搂住他的腰。她紧紧地靠在这个男人身上,他的身上有曼蒂的肾脏。她搂着他,就像过去搂着女儿一样,她抓着他,就像他能够把曼蒂带回来一样。母亲不应该埋葬自己的孩子。她终于撑不住了。哦,上帝,她竟然允许他们把她的孩子带走……

特里斯坦·桑德林用胳膊搂着她。在南街熙熙攘攘的道路中间,他轻拍着她的肩膀,从开始的局促不安变得越来越确定。他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大哭,然后告诉她:“嘘,没事了。我在这里,贝茜。我答应,以后我一定会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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