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一根圆木棍穿过它的鼠蹊,将木棍的两端各交给一名壮汉把持着。然后,我用一根麻绳捆住受伤的那只脚,并将麻绳交给蒲先生及另外两名壮汉。
一切都就绪后,我蹲在母牛的耻骨上,双手按着突出的股骨。它会固执地顶在那儿,还是我会感觉到它慢慢溜回关节腔中?
我深吸了口气。“拉!”我叫道。拉绳索的三人立刻同心协力把绳索拉得紧绷绷的,而木棍两侧的壮汉也不遗余力地将棍子向上用力顶起。
这毫无疑问是项艰巨的挑战。尽管这种方法似乎不太合乎科学原则,但是乡间兽医却一直偏爱这种医术。
当时我并没有心思去想那些医理,我一心只希望双手按着的股骨能慢慢移动。“再拉!”我又大叫了一声。
我咬紧牙关用力往下推——我不相信那块顽固的股骨能抗拒得住这么大的力量。
就在我渐渐感到无望的当儿,我发觉手下的东西在移动,虽然是那么轻微,可是它确实是在移动。于是我疯狂地向下推挤,直到关节发出清脆的一声我才确信我们战胜了。
我高兴地挥挥手:“好了,咱们可以松手了。”我爬到牛头前面取下它的面罩。
我们将它搬正,等它慢慢复苏。母牛很快就睁开眼摇摇头,并挣扎着要站起来。这将是一个兽医最兴奋也是最紧张的时刻。它终于站起来走了几步。好极了!完全没有跛脚的迹象。骄阳下那五张汗水淋漓的脸孔都露出惊喜和激动的表情。虽然我见过这种表情,但它所带给我的温暖和胜利的感觉永远都是新鲜的。
我拿出香烟传给那几名德军,并用生硬的德语说:“谢谢。”
“哪里的话!”他们异口同声笑着说。我相信这件事将会成为他们回到家乡说故事最好的题材。
几天之后,我和西格一起到哈佛农场出诊。我们的患者是一头生性顽劣、向来不与人妥协的大公牛——这也就是我和西格联袂赴医的原因。
农场主人领着我们走到牧原上的一处洼地。那儿共有二十来头牛在吃大头菜。“就是那一头。”他指着一头高大且丰满的野兽说,“那玩意儿就是我在电话中跟你们说过的。”他指指那头牛下腹一个大若足球的肿瘤。
西格看了一眼说:“哈先生,你早就该叫我们来了。”
“我也知道该早点请你们来,可是我总记不住要打电话给你们。”那农夫摘下帽子搔搔脑袋。
“现在已经肿得太大了。”西格咕哝着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就希望那个皮球能自己掉下来,因为这家伙实在野蛮,你根本无法接近它。”
“好吧,既然来都来了……”西格耸耸肩,“带根缰绳来,我们把它拖进牛栏里。”
我的伙伴等农夫转身离去后对我说:“你知道吗,吉米,那个肿瘤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可怕。那是有肉茎的肿瘤,咱们只要在根部打一针局部麻药,再将肉茎扎紧,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它切下。”
农夫回来的时候背了一捆绳子,身后还跟了一个穿着斜纹布工作裤的小矮个。
“他叫阿吉,”他说,“是意大利战俘,不会说英文,可是什么活都能干。”
我看得出阿吉能干些很吃重的活儿。他虽然很矮,但肩膀宽厚得不成比例。
我们说了声“哈啰”,他也歪着头笑了一下。他的脸上充满了自信。
在牧原上追逐一番之后,我们展开了围捕那头名叫“红头”的大公牛的行动。我意识到这是真正麻烦的开始。
红头的块头大得叫人惊讶不说,它的邪恶才真正教人烦恼。这头肥壮的怪物在我们拿着绳索走近的时候,用杀气腾腾的眼光轮着瞄我们。等绳圈飞过来以后,它轻轻地嗤嗤鼻子,以优美的姿态闪开,然后再逗着我们追逐一阵。有一回,它掠过我身边的时候,被我一把抓住鼻环,可是它轻轻一撇头就把我像苍蝇似的扔飞出去。这还不算,它在我落地之前,还及时赶上来用那庞大的屁股顶了我一下。
“这家伙简直像头野象。”我喘着气说,“天晓得咱们怎样才能抓住它。”
阿吉挺着胸膛走上前去,而我和西格却只能默默相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