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不是很奇怪吗?乃理子小姐被石井君推得踉踉跄跄,倒在了厨房里。大村先生和你带乃理子小姐坐上出租车,去看外科医生,在那里缝了三针,然后回到了公寓。当时她能和平常一样好好说话,举止方面也没有异常。她还说受了你们的照顾,叫石井君把威士忌送到你的房间去呢。这些是我从石井君那儿听到的。”
“是的,没错。在外科医院做过治疗后,她朝医生道了谢,还向护士打听医药费,说明天会带过来。在回来的出租车上,她也说了诸如‘承蒙照顾了’‘和石井吵架了,很难为情’之类的话。如果死因是头撞出了内出血,那她可说不出那样的话,做不出那样的举动。我想她会当场失去知觉,倒地不起的。”
“可不是吗,看完医生回来,她就钻进被窝,让石井君拿上送给你们的威士忌,趁他不在的时候,自己喝下了安眠药。”
“夫人回去后,石井就把我们叫过去了,所以我瞧过那屋子,看到安眠药的瓶子里只剩了一半,杯子里没有水。”
没错,正是如此。伊佐子在隔扇外张望过一次,又和石井一起看过一次,乃理子枕边的景象重又浮现在她的眼底。
“听说那瓶子是四十片装。也就是说,吃了差不多二十片。洗胃时吐出了不少,不过也可能是过了太久已经迟了。”
“那真正的死因是服安眠药自杀吗?”
“我觉得是。撞了头之后她的情况是那么平常,可见就是自杀啦。乃理子常和石井吵架,觉得自己会被抛弃,所以一直很悲观吧。她骨子里就是个软弱的人。”
浜口那张装糊涂似的脸,仿佛在轻声嘀咕:吵架的原因就是夫人您啊。他的眼睛细细长长,眼角的黏膜红得不寻常,感觉不干净。
“石井君没对警察说她是服安眠药自杀?”
“我想他肯定说了,但警察好像认为医生帮她洗胃时吐出了很多,所以死亡原因不是这个。我的想法是,石井昨晚被警察欺负了一整夜,不得不供述说,自己拿乃理子的头撞了好几下洗碗池,结果把她杀了。而石井可能也预感到了什么,所以在被刑警拉走前,和我说了几句悄悄话,叫我找夫人请律师。”
说什么请律师,石井哪有钱支付费用,结果还不是要自己埋单。和同居的女人争吵,弄死了对方,审判时还要这边包揽辩护费,这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好了。另外,被警察带走时对浜口悄悄地说了这些话,也给人一种精心策划的感觉。
伊佐子脑中闪过了一道疑念,莫非浜口和大村想以辩护费的名义从自己这里骗取钱财?新剧的研究生听着好听,其实是靠着老家父母的汇款和打零工过活,他们手头一直很紧。石井能拿这两人当小弟,也是因为他一直在挪用证券公司的钱,为此浜口和大村很听石井的话。石井好像也染指客户的钱,当然他自己从未提过。
说什么请律师,以伊佐子的现状,根本办不到。如果律师正儿八经地问“你请我为石井辩护,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自己也无法回答。浜口等人知道这一点,所以无非是在暗示“律师我们会去找,费用你来负担”,打算借此捞点儿好处。
这么一想,浜口眼角的赤色黏膜不再是单纯的不净或令人厌恶,而更像是狡诈了。
我怎么能被这种低级混混看扁?阶层意识突然在伊佐子心中冒了头。她上身倒向椅背,居高临下似的看着浜口说道:“可以,我会给他找个律师。”
伊佐子从盒中抽出一支烟,敲击着银色的盒盖。
“真的吗?”浜口看了看她的脸。伊佐子立刻就答复,似乎令他感到了意外。
“嗯,我会去做的。”
浜口正要拿出廉价打火机,伊佐子说不用,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只国外制造的镀金打火机。见浜口一脸坏笑的样子,伊佐子有些恼火。
“钱就由我支付给律师。”话语和着烟被一起吐出。
“您有认识的律师吗?”
也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浜口对这项决定还存有念想。
“只要去找,总能找到优秀的人才。我一下子也想不出人选,但我有不少门路。”
“那是,那是。”浜口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管怎么说也是杀人嫌疑啊。还是想尽可能地找一个能力强的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