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开动的声音传来后,女佣沙纪回了屋,看见伊佐子握着听筒,就直接绕道去了厨房。
“警察那边怎么说?”
“这个么,说了很多……麻烦啊,在电话里说得花很长时间,而且也说不清。”
“去外面也行啊。”
“去外面也……乃理子的死法,我们也觉得有点儿奇怪。”
“石井君要你传的话也是这个吗?”
“这倒不是。他说希望夫人您能给他请个律师。”
“律师?”
“是啊。石井被刑警拖走时,瞅了个空和我耳语了几句。因为当时我正好在他房里。”
看来事情复杂了,而且所谓的请律师,多半是想让自己掏钱。原来如此,光靠电话确实说不清。
“你现在在哪儿?”
“在我住的公寓附近。我打的是公用电话。如果从公寓打,会被其他人听到的。”
“好吧,那我就去你那边。不是去你的公寓哦,而是开车去五反田站前,你在那里等我。现在我马上收拾,准备出发。”
“明白了。这下雪天的,真是不好意思啊。”浜口说这话时口吻像个中年人。
浜口上身套一件皮夹克,脚下穿着长筒胶鞋,一副挨寒受冻的模样,站在五反田站前东张西望。长发显得他额头狭窄。眉毛是垂着的,眼睛又细又长。因为张着嘴的缘故,越发显出了下巴的短。浜口光顾着往旁边看,连伊佐子的车越过别的车来到他跟前,他也没发现。
伊佐子稍稍打开车窗,从驾驶座露出脸时,浜口才注意到。他笑了笑,点头致意后匆匆坐入了车后排。这一带不许停车。
“真是对不起,夫人。”
“有什么地方能停车喝杯茶的?”
“嗯,沿第二京浜国道开两公里左右,有个路边餐馆。”
“好,就去那儿。”
“那家店挺脏的,唯一的优点就是有停车场。”
或许是因为下雪,私家车很少,抵达时间比预想的早,不过,行驶期间,浜口的小眼睛始终映在后车镜上,令伊佐子烦躁不安。
路边餐馆和大众食堂差不多,附近的桌边有两个卡车司机正在吃乌冬面。端上来的咖啡不过是着了色的砂糖水。
“乃理子小姐就这么死了,真是不敢相信。”
对面浜口的目光频频投向自己胸口,伊佐子浑身不自在,就扣上了外套前襟的纽扣。浜口的胸板很薄,甚至不及伊佐子的一半,脸脏兮兮的,只有头发好歹在出门前剃了一下。石井也曾嘲笑说,就他那样还想当个性派演员啊。
“夫人走后,医生来过。马上就做了洗胃,我和石井还不得不在一边打下手。乃理子往洗脸盆里吐了好多。那真叫恶心,完全没法看。”
喝下肚的咖啡在伊佐子胃里翻滚了起来。
“那个时候她还有意识吗?”
“意识是没了,但有反应。然后,过了十分钟左右,就在医生眼前,她的情况急转而下,很快就没气了。”
“你说的是击杀对吧。这不是很奇怪吗?难道不是因为吃了安眠药?”
“好像是因为她头顶上出了血,法医就打开了那里的头骨,发现里面有积血。据说死因是那里受到了猛烈撞击,石井抓住乃理子,拿她的头在洗碗池的边上猛撞了好几下。我认识的那个警官告诉我,今天早上石井就是这么供述的。所以他的嫌疑才从伤人致死变成了故意杀人。”
“石井君本人是这么说的?”
“是的,他是这么说的。我也觉得有点儿奇怪。”
“石井君有没有对警察说,之前我也在那个屋子里?”
“警方可一句也没提夫人的事。我和大村的事他好像说了,结果刑警还上我这里盘问来了,是在检查完石井的房间后——那是叫现场勘查吧。不过,就算石井不提我们的事也没用,因为医生先前就把我们供出来了。医生说乃理子死得蹊跷,没写死亡诊断书,而是去派出所报了警。好在夫人您回去了。当然这件事和夫人没关系,可是被迫当证人也很麻烦啊。石井就不用说了,我和大村也没把夫人的事告诉警察。我们不想给您添麻烦。”
“谢谢。”
这份担忧暂时是淡了,不过浜口的语气黏黏糊糊,给人一种不尽不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