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琳娜:
从湖南卫视跨年的《忐忑》开始,我和我们的音乐完全从网络落地了。其实湖南卫视这一版《忐忑》超越了在人民大会堂演出的《忐忑》,在立足点上,小人物到大人物的转变是一个创新,这样就给观众带来更大的震撼。而且有一点是我和老锣特别自豪的,我们是真乐队,那天也只有我们一个是有民族特色的节目,其他全部是流行音乐,是卡拉OK系的和非常西方化的流行音乐。虽然他们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明星,但是我觉得他们的音乐没有具备自己的特点,用的也都是伴奏带。而我们呢,五个人,四件乐器,用室内乐的形式,能镇住这么大个场,这还是值得自豪的。
当时我父母在北京带我的两个孩子,老锣就给家里打电话问:“儿子,你们看妈妈唱得怎么样?”我们家大儿子就说:“挺好的,就是眼睛太红了。”他这样说,肯定是我妈在旁边这样说的,因为我儿子不会这样说的。我和老锣就觉得,我父母怎么可以把他们的想法灌输给我们的孩子?每一个孩子在这种时候,都应该为他的父母自豪。任何一个音乐家刚演出完了以后,孩子听了都应该是一种振奋的情绪,这也是对我们的一种鼓舞。当时我们回国后,第一次正式地上这种舞台,来自家人的鼓舞对我们也是很重要的。结果他这样说,我们还是有些失落的。
然后我弟说的是:“哎呀,太可怕了,看了这个,我昨晚上做了一夜噩梦。”为什么他们会做噩梦?因为他们怕第二天的新闻出来不好。家人总是爱你的,不仅仅是他自己喜不喜欢的问题。
当然我的视觉冲击力也确实比较强,大家已经太习惯美女、帅哥唱歌,像李宇春稍微夸张一点、男性化一点,其他就没有更夸张的了。我一个女人,出来这样子,很多人一下子接受不了。尤其是我的家人,因为他们站在我的角度,怕我受别人攻击。特别是他们那个年代,经历过“文革”这种事情。看到我那么张扬、那么自由地唱这首歌,会担心我被别人骂。我舅舅就说他看完直播晕倒了。
但是第二天,评论反响是非常好的。因为这个时代已经不是说你好不好的时代,而是有没有人争论你的时代。过了几天,我妈看到这个节目影响力这么大,她也开始慢慢接受。但大家第一次看的时候,真的会分不清楚好和不好、对和错,会被这种冲击力吓蒙了。《忐忑》确实是开辟了中国的一种新音乐,无论是从流行音乐角度还是从民族音乐角度来看。我开始以为《忐忑》影响的只是民族音乐,但是后来湖南卫视的台长告诉我:“绝不是,你影响的是整个中国音乐界。”然后他想邀请我当“快女”的评委,我拒绝了。“快女”是电视台培养自己的明星,这对内地来说很重要,但是我不想做任何节目的评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