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自己的路》 《北京谈话》音乐会(7)

龚琳娜

我妈妈之所以那么反感老锣用“恶心”来评价我的演出视频,是因为从小到大我的音乐都是妈妈的骄傲。

我小时候音乐感就很强,而且挺人来疯,特别愿意表演。幼儿园时朗诵《小水滴旅行记》,在幼儿园比赛拿了很好的成绩。有的小朋友背得很好,上了台紧张得不得了,我不是,我是没人看的话觉得无聊,越有人越高兴,总想感染别人。

刚开始有黑白电视的时候我就已经上电视了,当时贵州刚成立第一个电视台,我去录像,唱歌。在七岁上学前,我去考了少年宫,一考就考上了。那时刚开始有李谷一,还有港台邓丽君的歌……流行歌曲的信息很少,所以我们当时练的多半是贵州民歌:苗族的,侗族的……

后来少年宫来了个新主任,叫钟德芳。她也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对我特别有影响的老师,因为她非常有理想。钟德芳老师当上主任后,树立了一个目标,她说:“我一定要让我们少年宫小朋友唱的歌传遍全国。”然后她就开始联系演出。先是到乡下演出,排的节目很受欢迎。后来她跑到北京,找文化部少儿司的司长。她其实什么人都不认识,她只是想告诉那些管少年艺术的人,贵州有这么好的节目,但是贵州位置偏,机会少,希望能多给我们些机会。

在她的努力下,我们跟着少年宫到全国各地演出。1983年我们第一次到北京,在北京的官园少年宫演出,就住在官园小学里。那时是夏天,这么多小朋友,洗澡成了问题。我们就脱光衣服排排站,这个老师给我们擦肥皂,另一个老师拿水龙头给我们喷,然后我们自己洗。演出非常成功,因为我们的节目很有特色。

我一直过的是集体生活,一有假期,就跟着少年宫去演出,每个假期都安排得满满的:深圳、广州……跑了很多城市。

有一次去上海演出,参加民族杯小歌手邀请赛,全国的小朋友都去了。有些上海人笑话我们:“贵州来的,吃死老鼠肉。”因为贵州对他们来说是个偏远贫穷的地方,我觉得特受侮辱,而且我们不被重视。结果我们的成绩特别好,我们唱了侗族的琵琶歌,弹着琵琶没有伴奏,一下子得了一等奖。当时一等奖有好几个,上海是东道主嘛,第一名给了上海,第二名给了我们。成绩一好,大家也开始重视我们了。那时上海的市长好像是江泽民,他设了晚宴,专门接见全国来的小朋友,我们也很受尊重,这让我从小就有了充足的自信心。

到1988年,我们有机会去法国演出。这也是钟德芳老师争取来的,是去法国参加玛塔国际和平儿童节。在20世纪80年代,出国可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那一年我刚好小学毕业,为了去法国,我们去参加集训队。集训队伍是在整个贵州挑选的,有跳舞的、武术表演的、弹古筝等乐器的,还有三个唱歌的,我是其中一个。15个孩子加3个老师,住在一个招待所里。我们每天6点起来跑步,然后练歌、学习各种各样的节目,还要学习一些礼节和怎样使用刀叉,因为我们代表一个国家的形象。去法国演出,对我们来说,是很严肃、很神圣的事情。

参加在法国举行的玛塔国际和平儿童节,有来自捷克、德国、波兰等国家的小朋友,跳、唱自己民族歌舞和民族音乐。国外搞这种音乐节很有意思,要游行,我们就拿着我们苗族的小板凳,穿我们的民族服装在街上游行,同时我们也能看到别人的表演。

有一次我们在法国的城市昂热,我们演上半场,下半场是波兰的节目,台上出现的是一男一女的舞蹈,男孩穿一身蓝色衣服、帽子、靴子、都是十二三岁的男孩子,非常帅,我们在台下一下就呆了。“哇!太帅了!”这种舞蹈太好了,这男孩儿太帅了!可能在那时候,我心里就埋下了对于西方文化好奇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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