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马赛的晚餐,1796(5)

一头金发,身材纤弱,脸庞瘦削,维克托·埃马纽埃尔·勒克莱尔对于波利娜来说可不是陌生人,他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和她的未婚夫弗雷龙一起致力于平定马赛的骚乱,恢复其秩序。而且,这个来自巴黎附近的蓬图瓦兹的商人儿子和弗雷龙还有另一层关系,他受到弗雷龙的姐夫,也就是德·坡匹侯爵的保护,侯爵是蓬图瓦兹的名流,在那个地区拥有大片地产。1792年9月,法国革命军成立后没几天,十九岁的维克托·勒克莱尔就凭着一腔的爱国之情参了军。这一举动意味着他已经放弃了自己与生俱来的权利,成为一个声名显赫的家族的接班人的权利。他的父亲在蓬图瓦兹,这个塞纳河边的重要城镇,毕生拥有谷物经营特许权。

维克托·埃马纽埃尔的孀居母亲米斯基奈·勒克莱尔夫人和她的丈夫一样,也是来自蓬图瓦兹的一个望族,难怪她有办法将儿子送入德·坡匹侯爵的门下。不过,是维克托·埃马纽埃尔自己的军事才干和组织能力使得他在军队里脱颖而出,步步高升。早在1793年,在土伦战役中,他就和拿破仑一样崭露头角。之后的一年他在阿登省,最终得到了弗雷龙的青睐,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德·坡匹侯爵的举荐。现在,他在平定失序的马赛驻军时表现出来的组织能力和自信终于有了丰厚的回报,那就是,他吸引了波拿巴将军的注意力。

在1796年春天,勒克莱尔和波利娜,连做梦都不会想到在第二年,会在米兰公布他们的婚讯。毕竟波利娜准备和弗雷龙结婚,开始官员家眷的生活,随夫前往扩张中的法兰西共和国的某一地。而勒克莱尔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完全投身于在意大利展开的一系列战役,始于4月在皮埃蒙特的胜利,一个月之后又去往伦巴第。6月,拿破仑嘉奖了年轻的骑兵将领若阿尚·缪拉,在他的带领下,骑兵队显示出“勇气创造的奇迹”。与此同时,拿破仑还特别提到了轻骑兵第十旅旅长勒克莱尔,“同样表现出卓尔不群的才能”。之后,拿破仑给了勒克莱尔一个特殊的使命,以外交访问的名义进行实地探察,去往位于提洛尔前线的瑞士格劳宾登州,以了解这个共和国是否有意承认法兰西政府。拿破仑宣称,他的特使勒克莱尔“以纯粹的爱国热情投身于一项光荣的使命”。

此时,在马赛,波利娜的生活发生了一个重大转折,不过拿破仑拯救了她,使她免于陷入一场没能带来荣耀,却笼罩着贫困和羞辱的婚姻。弗雷龙虽然在马赛滞留了几日,但依然没能让莱蒂齐亚·波拿巴回心转意,同意他们的婚事,于是婚约在身的他不情不愿地独自前往巴黎。到了首都之后,他才知道,就在3月30日他已被免职,也就在这一天,拿破仑再次为这位他认定将会成为他妹夫的男人写了推荐信。弗雷龙的罪名是在他第一次任马赛地方总督期间挪用公款,虽然他立即非常巧妙地回应了这些指控,但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所有的看法都对他不利。弗雷龙声名扫地,更为雪上加霜的是,他的巴黎情人,当时正怀着他们的第三个孩子的梅森小姐,听说他要结婚了,就把自己的处境以及和弗雷龙之间的关系都透露给波拿巴家族。

不出所料,5月,拿破仑在取得洛迪战役的胜利之后写给约瑟芬的信中口气就全变了,“请知会弗雷龙,我们家不希望他和波利娜结婚,必要的话,我会采取任何手段以阻止事态的发展。”第二天,他又写信给督政府的巴拉斯:“请帮一个忙,说服弗雷龙不要娶我的妹妹,这段姻缘对我们家谁都没好处。他实在是没道理娶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其实她才十五岁),以他的年龄,都能做她爸爸了。而且,一个和其他女人生了两个孩子的男人不该再去招惹别人。”同月14日,拿破仑写信给约瑟夫,再次表示了对这门婚事的坚决反对:“一切顺利。我请求你安顿好波利娜,我不想让她嫁给弗雷龙。告诉他,也让他自己去告诉她。我们是伦巴第的主人。”

但波利娜根本没把她哥哥的胜利放在眼里,也没把任何人对这份爱情的反对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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