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无情胜有情(4)

七伯说,噢,是这样。然后又问我:“迪化”这两个字,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就说,迪化的“化”应该是同化的意思。因为迪化是在新疆嘛,我马上联想到,新疆是少数民族的自治区。但是对这个“迪”字,当时我没来得及深想。七伯听了还是很高兴,鼓励我说:哎,你这个答得不错。伯伯就讲,“迪化”,迪就是“启发”的意思。这是过去对我们少数民族的一种不尊重,对新疆要“启迪”,“同化”。

七伯接着又问,你能举出多少像这样的地名,就是类似对少数民族带有歧视或侮辱性的。我和在军就边想边说,回答七伯的提问,伯伯在一旁也帮我俩提醒,帮助凑。比方说“绥远”,原来有个“绥远省”。比如说“镇南关”,当时已改成“睦南关”。比如说“安东”,改成“丹东”。还有“抚顺”、“安塞”,等等。类似的地名,当时一起凑了不少。七伯就讲,你看,我们过去大汉族哇,对少数民族有所歧视。有的现在都已经是国家了。我们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各个民族之间都是一律平等,各个国家之间也都是一律平等。

平时跟七伯、七妈在一起谈心,他俩都是以这种平等的态度对待我们晚辈,总是针对现实的问题,深入浅出地给我们以教育启发。

再一个例子,七伯有着高度的原则性,对待和处理任何事情,旗帜都非常鲜明。在伯伯那儿谈话,他对大事小事、公事私事分得一清二楚。他可以听我们汇报工作情况,他也借这个机会做一些调查研究,但是从来不会轻易表态,更不准我们传达他的意见。这是一个原则。这个道理我们也都明白,从来不给七伯转信或传话,这是纪律。

但是,也有一次例外。这是1955年,我还在重庆工作,有一次到北京来汇报有关肃清反革命运动的情况。当时,开展肃反运动是必要的,但也存在打击面宽了的问题。这一点我是后来才明白的。那次来京汇报中间,去西花厅看望七伯、七妈。伯伯听我说起是来汇报“肃反”的事情,神情一下子变得十分专注。他问我:你这个单位的运动进行得怎么样,查出一些什么问题?因为我是专程来总后勤部汇报这件事,所以回答得很清楚:我们这个单位查出了多少名反革命分子,多少人有严重政治历史问题,等等。七伯听后,马上就说:这里面有问题。他问我们是个什么样的单位,我回答是个军级单位。伯伯就说:一个军级单位,何况是部队,不可能有这样多的反革命,不可能有这样多的严重的政治历史问题,这可是关系到很多人政治生命的大事。他接着说,你把我这个话带给你们单位的领导同志,就说是我的意见。我回到重庆后,立即向本单位的党委书记、政治委员汇报了,这位领导同志名叫卢南樵,后来担任过第二炮兵副政治委员。当时我向他汇报说,周总理有这个指示,听说我们查出了这么多反革命,有这么多严重政治历史问题,总理说,不可能那么多,打击面宽了。卢南樵同志十分重视,立即召开党委会,传达学习周总理的指示,并当即采取措施贯彻落实,如实纠正偏差,保护了一大批人。

这个例子说明,伯伯历来关心和爱护所有的人。正如我们后来在一首歌中说的那样:“把所有的爱装在他的心上”。后来在“文化大革命”中更是这样。他在重大原则问题上是绝不含糊的。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