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阳光像金色的水一样从对面的山头漫延过来。我的身边是高低错落的乔木和灌木。耳边突然响起嗡嗡的蜂鸣声,四下张望,并未见蜂影,我想再看个究竟,耳边传来几声咳嗽声,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位年过六旬的养蜂人。
他将圆形蜂桶捆在一根粗粗的竹竿上,将蜂桶送到大树的枝丫间。少许,蜂桶已稳稳地立在枝丫上。我这才看到枝丫间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是一个蜂球,嗡嗡声正是从那里发出的。
老汉坐下来抽烟,并递给我一支。他说,这群蜂是从他家蜂桶里分出来的,早上他就注意到蜂要分群了,但它们迟迟没有动身。十一点左右他去做饭,突然听见嗡嗡声从窗口传来,他忙追到门口,发现蜂朝东南方飞去。于是,他从抽屉里拿了几个面包和几瓶牛奶就飞身追来了。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它们,没想到它们翻过山头到这里来了,挺能飞的。老汉踩灭烟蒂,仿佛在数落自己淘气的孩子,爱蜂之情溢于言表。
不一会儿,老汉站起来,对着蜂桶喊,快进蜂桶,天快黑了,我们得回家了。蜂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嗡嗡地很快就进了蜂桶。
“小伙子,恐怕你得帮我个忙。”他说,“待会儿我把蜂桶放下来时,你得帮我看着儿点,要是蜂桶摔坏了,这些蜂可不知要怎么度过今晚了。”
他扎起马步,把本来立着的竹竿慢慢放倒,我站在他三米外的地方迎接蜂桶。他把一块布摊在平整的石块上,我远远地招呼他小心翼翼地蜂桶放到布的中央,将布的四角拢上,再用尼龙绳扎住蜂桶的下端。
四周渐渐黑下来,枝丫间还有几只蜂在嗡嗡作响。老者望着枝头的方向,点起一支烟,幽幽地说,没办法,每次总有几只蜜蜂会掉队。他抽完烟后,抱起蜂桶小心翼翼往山顶走,临走前还朝枝头喊了声,希望你们明天能找到这些同伴。我帮他打着手电,心里也有些伤感。
到老汉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他抱歉地说:“小伙了,肚子饿了吧,先吃点面包,要等我把蜂安放好才有东西吃。”
他抱着蜂桶走向蜂场,说是蜂场其实只是块空地,地上放着二十来桶蜂。此刻,我耳边嗡嗡声响成一片。老汉打趣地说:“这么早,蜂儿们就开始打鼾了。”他找了个空位放下蜂桶,拿长长的青草放在蜂桶顶端,用薄石板压住。他说,蜂其实很聪明的,做了标记就能认得。
安放好这新成员,老汉又走到每桶蜂前,把耳朵贴到蜂桶上听了听。他婴儿般咧嘴笑着说,都在做美梦了。
老汉住的地方离村子大约有四里路,妻子儿女都劝他不要养蜂,回家过安稳日子,但他说:“在家休息哪能享受到有养蜂的乐趣。”老汉住的是一间土房,据说以前是林场的房子,现在成了他的栖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