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少女的丽质(1)

与故国相比,东邻日本是另有一番景象的。

地处海岛,四面环水,终年湿润多雨的日本,自然风景秀丽多姿,又因受南来暖流“黑潮”的影响,大部分国土冬暖夏凉。在这火山争奇斗艳的海岛上,初夏晚秋的夕阳把整个天空映得猩红,中秋月夜的山水则如晴空一样碧蓝,而那落在茶花和红梅上面的春雪也像印花丝绸似的绚丽……当然最具特色,最富诗意的,还是那开得漫山遍野绯红的樱花。日本是个崇尚大自然的民族,对自己的美丽国土很感骄傲和荣幸,同时也比较注意美化生活环境以陶冶人的性情。

郁达夫是1913 年的深秋时节随长兄曼陀先生东渡日本留学的。而这20 世纪的初叶,正好是日本“明治维新”取得巨大成功的光辉岁月——政局稳定,经济繁荣,文化绚烂,国家前程似锦,整个大和民族上下团结一致,处处都呈现了一种生机盎然、朝气蓬勃、奋发向上的进取精神。

郁达夫在后来写就的《雪夜》《日本的文化生活》等文章,就曾表达过这样的意思,我们之中的不论哪个人,如果能在日本住上一段时间,特别是将言语、风俗及生活习惯等方面的困难克服以后,“感觉就马上会大变起来;在中国社会里无论到什么地方去也得不到的那一种安稳之感,会使你把现实的物质上的痛苦忘掉,精神抖擞,心气和平,拼命的只想去搜求些足使智识开展的食粮”。若再能在这里多滞留上三年五载,那么,“这岛国的粗茶淡饭,变得件件都足怀恋;生活的刻苦,山水的秀丽,精神的饱满,秩序的整然,回想起来,真觉得在那儿过的,是一段蓬莱岛上的仙境里的生涯,中国的社会,简直是一种杂乱无章,盲目的土拨鼠式的社会”。(郁达夫《日本的文化生活》)

1936 年8 月,郁达夫在《日本的文化生活》一文里,高度赞美日本的传统文化和美丽景色。

日本人一般的好作野外嬉游,也是为我们中国人所不及的地方。春过彼岸,樱花开作红云;京都的岚山丸山,东京的飞鸟上野,以及吉野等处,全国的津津曲曲,道路上差不多全是游春的男女。

“家家扶得醉人归”的《春社》之诗,仿佛是为日本人而咏的样子。

而祇园的夜樱与都踊,更可以使人魂销魄荡,把一春的尘土,刷落得点滴无余。秋天的枫叶红时,景状也是一样。此外则岁时伏腊,即景言游,凡潮汐干时,蕨薇生日,草菌簇起,以及萤火虫出现的晚上,大家出狩,可以谑浪笑傲,脱去形骸;至于元日的门松,端阳的张鲤祭雏,七夕的拜星,中元的盆踊,以及重九的栗糕等等,所奉行的虽系中国的年中行事,但一到日本,却也变成了很有意义的国民节会,盛大无伦。

满怀救国救民的豪情壮志,一心追求真理的郁达夫,一踏上日本的国土就立刻感到有一种绝大的威胁正笼罩在已暴露“己国文化落伍的中国留学生”的头上。

通过观察和实践,郁达夫渐渐地发现,日本的不同阶层和不同文化素养的人,他们对中国留日学生的态度,虽然不尽相同,但骨子里却都是一样的——歧视,更准确地说是歧视加利用。

有智识的中上流日本国民,对中国留学生,原也在十分的笼络;但笑里藏刀,深感着“不及错觉”的我们这些神经过敏的青年,胸怀哪里能够坦白到像现在当局的那些政治家一样;至于无智识的中下流——这一流当然是国民中的最大多数——大和民种,则老实不客气,在态度上言语上举动上处处都直叫出来在说:“你们这些劣等民族,亡国贱种,到我们这管理你们的大日本帝国来做什么!”简直是最有成绩的对于中国人使了解国家观念的高等教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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