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单反,也背着画夹,向田野走去,和草木有个约会。
不是和所有的草木,穿越繁花,邂逅我最心仪的那一朵,然后停下来,趴下来,拍个照,然后,描摹它的娇美,它茕茕孓立的气质。
我穿着白球鞋,比日本电影《情书》里的开场里那幕雪景还要白,太阳升起来,河流闪亮着它多情的明眸,我带着轻如蒲公英一样的心趟过那片草地,裤管上沾满了草木上的露珠,以及黏人的花粉末。
河水清澈得一如青春日子里飞逝的流年,我曾经无数次地在这条河边驻足,看河道里忙络的渔人和他的鸬鹚,并希望逢见《诗经》里捣衣的女子,捣衣的女子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芳草萋萋,风吹过,一阵沙沙的响动里,仿佛在告诉我,他们记得她的样子。
有时候,我们总是漫无目的地去寻找,寻找一个人,寻找一朵花,寻找一条小巷,一片夕阳。也正是在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里,我们时常遇见令我们为之流连的风景,为之心动的人。然而,大多数时候,我们总是喜欢带着目的去找,找得焦头烂额,找得地老天荒,到头来,斯人斯景还是杳无音讯,我们累了,坐下来,恰恰在我们脚边的草丛里,我们身后的林子里,会有那么一朵花静悄悄地开着,会有那么一个人默默地绽放着她的青春。
我们总是往前走,却忘了回头。
时光如笑如蹙,我们想要的是人或物,往往会藏在笑涡里,隐在眉头里,然而,青春又总是太纠结,如同一张揉皱了的纸,不愿意舒展,不懂得摊平,不懂得把心情折成一只纸飞机,摇手放飞。古诗里说,风吹草低现牛羊,其实,情绪的潮汐落尽,青春的珠贝就在生命的河滩上闪耀了。
当然,也不能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有时候,我们穿越了漫漫长境,却丝毫收获也没有,这时候,情何以堪。我们不妨这样想,我们是否遇见了一缕风,在一阵雨里收获了清凉;我们是否遇见了一片沙漠,被一粒沙吹眯了深情的眼睛;遇见一片林子,被一声鸟啼唤醒了睡意,岂不一样愉悦?
最幸运的是,我来时,你刚好在,你正幸福,你正开心,我遇见了最美的你。因此,即便不能拥有,只是路过,也好。
你是一朵盛开在角落里的花,在茫茫大地的脊背上,隔着河流、树木、蒿草,隔着牛哞、羊咩、鸟啼,隔着万里无云,隔着林梢轻风,我穿越漫漫大地上无尽的草木,只为在你的花心里打个盹,然后离去,即便无法长时间地拥有你,闻一闻你的心香,也已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