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印第安人的古老生活同样被真实的复制了出来,一位高大的可以称作英俊的印第安人就那样几乎赤身裸体地坐在草棚前的火堆旁烤火。这个强健男人的身上只有下体的那个部位被勉强遮掩,甚至他的臀部也裸露在外,但是在那个特定的环境中,却只觉浑然天成,不会让人有任何邪念。这个印第安男人将黑色的头发束在脑后,脑门上一道红色布条,胸前悬挂着羽毛或者贝壳一类的项链,看上去就是勇武而强壮,并且非常友善。他甚至鼓励我们和他合影留念,在整个拍摄的过程中,他始终和凯特伦认真地交谈着。
原来东岸也有印第安人?但这里的印第安人为什么和想象中的不同?尤其和我当年在落基山脉上见过的印第安人不同?永远记得普艾布娄部落那些壮丽而苍凉的故事。在我的记忆中印第安人应该是自然之子,长风之子,永远在高高的山岗上像鹰一般飞翔。为什么这里的印第安人要被淹没在白人的世界中?
后来知道,原来美国的“感恩节”是为了感谢印第安人。而这个节日应当也是从普利茅斯的这个古老的白人农庄开始的。据说刚刚从“五月花”上岸的那102名欧洲人,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温饱怎样生存,以至于寒冷的冬季过后,活下来的就只剩下50人了。于是心地善良的印第安人为那些幸存者送去生活的必需品,并教给他们怎样狩猎捕鱼,怎样种植玉米和南瓜。不久后新移民果然迎来了欢庆丰收的日子,他们对友善的原住民自然满怀感恩之情。于是在秋后的11月末,新移民举行隆重的感恩仪式,感谢那些帮助他们存活下来的印第安人。那一天白人和印第安人欢聚一堂。他们点起篝火,在教堂中一道向上帝表达虔诚的谢意,而美国的“感恩节”也就由此应运而生。
只是感恩的传统尽管延续至今,但不久后那些站稳脚跟的白人,就把他们的长枪大炮对准了曾帮助过他们的印第安人。这些长硬了翅膀的白人不仅忘恩负义,还把那些印第安人赶出了他们世世代代的家园。于是居住在东海岸的印第安人便只能在白人的穷追不舍下不停地向西迁移,最终移居到高高的落基山上。他们是流着眼泪告别蓝色海岸的。但其实普利茅斯才是印第安人原先生活的地方,他们是流着眼泪告别自己家乡的。
于是普利茅斯在一些人的心目中只是白人的领地,而美国的存在也以“五月花”登陆开始计时。所以我们过去也曾以为普利茅斯海湾只有“五月花”上那些船民的艰辛往事,不知道这片海岸上还有印第安人生存的辛酸印记。
如今新英格兰地区的印第安人已十分稀少,留在普利茅斯农庄的这些也只是为了充当“五月花”博物馆的道具了。于是更为那些不幸的印第安人惋惜,明明美国的真正祖先是他们,明明浩瀚的美洲大陆早先是只属于他们的。
最后来到那片连接着大西洋的普利茅斯海湾,在此凭吊那只古董一般的“五月花号”帆船。我不敢肯定码头边停靠的就是1620年的那只帆船,相信即或是仿造的应该也和原先的那只大同小异吧。今天看起来“五月花号”并不是一条大船,但却是一条很美的船。很难想象它能穿过惊涛骇浪,越过浩瀚的大西洋,在美洲美丽的东海岸撞上那块大石头。今天这只帆船已经是美国的象征,而它的那矫健而飞扬的形状、高高撑起的桅帆,也成为了美国人的一个雄伟而骄傲的标志。你只要想象着它当年的乘风破浪,勇往直前,就不能不对这只承载着建立美利坚神圣使命的帆船肃然起敬了。
于是想起德沃夏克那部著名的交响曲《自新大陆》。不知道为什么在参观“五月花”的时候,那段熟悉而委婉的旋律总在耳边回响。是因为那旋律记录了新大陆的悠远,欧洲人的思乡?还是印证了印第安人那凄美的怅然离去?
无论如何,“五月花号”是壮丽的。
在深情的普利茅斯海湾。落下船帆。停下来。上岸。就诞生了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