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本来说好了大家要一起出去吃饭,可我临时接到上海一家杂志社的电话,询问一个月前向我约的稿进度如何了。我一听,要命,这事被我忘得一干二净,情急中答应今晚就交稿。
于是晚饭我就不出去吃了,从傲娇那儿要了两片面包和一条腊肠,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赶工了。
到了晚上九点半,我完工了,通过E-mail发过去。
这会儿他们还没回来,我起身望窗外,外面竟然下起了雨,我却浑然不知。我披上件外套走出房间,想到楼下抽根烟。一出酒店大门,寒风刺骨,冷雨如刀。
我开始担心起他们,出门时都穿那么单薄,不就是出去吃顿饭吗,这么晚也不回来。
半个钟头后我回到楼上房间,按捺不住,发了条微信给傲娇,“寻找格林童话的人,盼你早早归巢。”希望她此刻正在饭店或酒吧,有WIFI且温暖的地方。
但又是半个钟头过去了,没有回音。当我终于决定拨她手机时,老菊却从外面回来了。我甚至都没跟老菊打招呼,就冲出门外直奔傲娇的房间。
她好好的,既没被淋,也没挨冻。反而是我的紧张令她乱了分寸,“怎么了?”
我说:“没事,我发的微信没收到?”
傲娇说:“在饭店里遇见几个法国人,饭后就一块去了旁边的酒吧,太吵,没听见。”
我说:“哦。”
傲娇说:“怎么?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关心人了?”
我说:“我是关心你为什么不回我微信。”
傲娇说:“小气的人,我倒要看看你发了什么给我。”
她真的拿出手机来看,而且居然当着黑木耳的面煞有介事地大声念了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寻找格林童话的人,盼你早早归巢,oh,我醉了。”
傲娇身后的黑木耳已经笑成了一只虾米,“作家就是不一样啊,需要我回避吗?尽管开口啊。”
傲娇转过脸去,“回避?怎么回避?你愿意跟顾老菊睡一屋吗?”
黑木耳说:“去你的,亏你想得出,我最多到楼下转一圈就回来。”
我就站在门外,好像是被两个丫头联手扒光了衣服。没想到傲娇还有作弄人的本事。不过坦白说,当我听到傲娇大胆提出换房的构想,倒是蛮欣赏她的,够魄力,简单直接。同时,我心里也着实痒痒的。
我在心里说,你要真有这想法,不用谁回避,更不用换房间,我直接下楼去总台再开一间不得了?不过,节操该守还是要守。
我跟傲娇说:“穿件厚衣服,我们到外面走走。”
傲娇说:“没问题,反正还不困。”
黑木耳却说:“噢,明白了,是想下楼再开一间房,被我猜中了吗,猜中了吗?大作家?”
我当时真想关起门来灭她口,竟然把我的心声都说出来了。
到了楼下大堂,我们找了个僻静角落里的沙发坐下。傲娇问我不是要到外面走走吗?怎么坐下了?我说外面太冷了,就坐坐吧。她又问,是不是有什么事?见你今晚怪怪的。
我说:“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聊聊人生。”
她说:“呸,你心里一定有鬼,是不是真的想跟我开房?”
我说:“既然你和黑木耳都这么说,那我要是不那么做,可真是辜负了你们。”
她说:“终于坦白了,原形毕露啊,不过不行,在外面我不习惯,而且还有外人看着,算了,还是回上海再说吧。”
我端庄地点点头,暗下却心猿意马。
沉默片刻,傲娇告诉我一件让我接下来整夜失眠的事。我与短欧的那个赌局背后竟然还有另一个更大的赌局,那是个赌我与短欧谁输谁赢的赌局。
这种连环赌局就像一个金融衍生品之外更加虚无的次生产品。好比股指期货,股票本身就是赌资产定价的虚拟经济,可在它之上却还有赌股指涨跌的期指存在。而这个期指式的赌局正是发生在傲娇与短欧之间。但鉴于那个赌局先于我与短欧的赌局,所以我的判断是,短欧是在与傲娇有了那个赌局之后,进而萌发了与我赌一局的想法。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