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爱吧,就像不曾受过伤(3)

Karine要我答应,两个月后一定陪她一起去巴黎参加她父母的婚礼。我爽快答应她的同时,也请她答应我一件事,就是等回到马斯垂克后搬去我那边与我同住。因为我觉得虽然我的屋子没她那间大,但毕竟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可她很果断地摇摇头,她说那样不好,她不喜欢,况且她与目前的室友相处得非常融洽。

我不能勉强她,这事只得作罢。

其实她那位室友我见过好几次,是一位脸上长满雀斑的爱尔兰姑娘。Karine经常在我面前夸赞她的室友穿什么都很美,我口头上附和,心里可不这么想。但我总要把话讲得婉转,我会说:“很想再提醒你一次,同样的衣服穿在你的身上会更美。”并且会再一次跟她阐释我们汉语中“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深刻内涵。

不过,几乎每一次她都要满脸负罪地再问一遍:“抱歉达令,你能再跟我讲一遍西施的故事吗?”而且“西施”她总也念不顺,会发出“西西”的音来。

两个月后,我信守诺言陪Karine去巴黎。

到巴黎后的第一件事情是Karine陪我去了趟Lafayette(老佛爷百货),帮我挑选了一套我们都很中意的礼服,以备出席婚礼当天穿着。

Karine的父亲叫Fred,出身于英国贵族家庭,从Karine的祖父那儿世袭了伯爵爵位,后来与Karine的母亲相爱,定居在了法国。

Karine的母亲叫Oceane,虽然是地道的法国人,但此次大婚之后,理应被承认为大不列颠公爵夫人才对。

他们一共育有三个女儿,大女儿(Karine的大姐)在巴黎工作,是个很有成就的闻香师,二女儿(Karine的二姐)久居日本,是个法语教师。

Karine告诉我,她父亲在大巴黎地区(巴黎郊区)拥有一座城堡,尽管距小巴黎(市中心)他们的住处不远,但他们每年至多也只会在那里住上一个月,反倒是Karine与她的大姐经常往那边跑。一年中其余的时间,老两口更乐意乘坐民航客机满世界飞,去旅行。大多数情况下,也未必都是头等舱。

Karine还告诉我,在巴黎,像她父母这般年纪的人,厮守终身的其实不少,他们最大的秘诀莫过于旅行。这我是高度认同的。

我想,在生命的漫漫长河中,一对彼此相爱的人,能够藉此在那经年累月一成不变的日常之外找到另一种相处的方式,那是件无比幸运的事,他们也将因此而受益终身。可以如此设想,这一类人经常有机会在两种乃至多种生活方式之间来回切换,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欣赏爱人及这个世界,并与爱人在不变的关系中一起品出不同的滋味,从而对他们长久的共同生活始终保持新鲜感。

难怪钱锺书老先生会说:“如果你爱一个人,那就和她去旅行,如果旅行过后你们仍旧相爱,那就结婚吧。”

Fred夫妇已经携手旅行那么多年了,我想即便他们决定永远也不结婚,恐怕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把他们分开吧。况且,跟国内不同,他们的三个女儿显然都没有遇到上不了户口的麻烦。

从Karine那儿我还了解到,她的父亲实际上每年还有一段时间是留给自己的,通常会有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样子。有时安排在春季,有时则是秋季。也许是与Oceane有着某种约定,他一向都是独自一人回到英国,去处理一些家族内部的事务。

这么多年过去了,Karine能够肯定的一点是,这种规律性的短暂分离,并没有给他们之间的关系带来麻烦或蒙上阴影,反而使他们相互之间更加信任。

Karine说:“他们是有资格庆幸并感恩曾经爱过与活过的人。”

我问:“那么我们呢?也有资格吗?”

她有些犹豫,“确实,爱过。但大多数时候我们只不过是活着。”

顿时,一阵悲凉涌上心头,她尚且如此,我呢?学恭呢?

所谓活着,一面是生存的表象,另一面是内心的挣扎;所谓活过,则带有某种不言而喻的满足感,隐去了定语“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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