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出几辈子的精彩(2)

尽管我早就了解老祖宗在上海的时候一直在用手机,读言情小说,每天都要弹上半个钟头的钢琴,每个月至少还要去电影院看一场电影,重要的场合或特别的日子很喜欢穿旗袍,拍照片时最喜欢亮出剪刀手……但当小敏跟我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我还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我说:“真的啊?按照老祖宗这个精神头,活到一百二是绝对没问题的啦。”

此后,老祖宗便没再走丢过。

到美国半年后,小敏专门为了外婆安排了一次全家旅行。她们去了Tom工作及小两口相识相恋的纽约,还顺带去了华盛顿和波士顿,返回途中还去了菲尼克斯和小敏曾经求学的洛杉矶,这也算是小敏和Tom的故地重游了。

这次旅行让老祖宗很满足。

从美国回来后,老祖宗开始用前些年小敏留给她的笔记本电脑写作,就写美国游记,每天都写一点,虽然很慢,但三个月后,竟然也完成了四万多字。

她把文稿拿到外面的文印社去打印出来,然后寄给上海的几家报社,均未被采用。于是就让小敏的姐姐帮她向电信局申请了宽带接入,打算寻求互联网发布途径。就这样,从最初一个小小的动机,逐渐蔓延开来,从此又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往互联网世界的大门。

当老祖宗兴奋地打电话告诉我她的QQ号时,我已经不再感到惊讶了,因为曾几何时,她在我脑海中除了始终改不了口的“老祖宗”之外,几乎就不存在那样一个老人的形象,任何年轻的事物发生在她身上都是或早或晚顺理成章的事。

她对外面的世界保持着强烈的好奇,对待每个人每件事都很热情,这是一个比年轻人还要有活力的鲜活生命。

我相信老祖宗的事迹假如不是真实的,或者不是出现在这本书里,那它一定会被当成一个很好的励志题材丢进鸡血站,然后配上催人奋进的图片,在微信上被广为转发,变成你每日都要进补的“心灵鸡血”中的一篇。如果是那样,我会对老祖宗感到深深的歉意,因为由于我的误导,使人们仅仅看到了她精神的一小部分。

老祖宗一辈子都居住在我和小敏出生的那条街道,在这一带她是妇孺皆知的名人,很少有人没听说过她。

写到这里,我突然很想念老祖宗,于是就拿起了电话来跟她问声好。电话那头第一时间传来的是笑声,想必是与家人之间的某个玩笑的尾巴。她说她身体很好,最近正在写小说,但是遇到了一些技术问题,正打算向我请教。另外,她准备过些日子去申请瑞士签证。

我说:“我可真心服了你,行动力比我还强,想到什么就会马上去做。”她说:“只要想穿了你也可以,想多年轻就有多年轻,把一辈子当成几辈子来用。”

Coco最爱的人就是老祖宗。整整八十岁的年龄落差(老祖宗去美国那年Coco十二岁),她俩竟然相处得出人意料地融洽。

祖孙之间有很多小敏不知道的小秘密,这些小秘密都是老祖宗在电话里告诉我母亲的,我母亲又在周末的饭桌上零零散散地告诉了我。其中就包括接下来的这个秘密,我所掌握的秘密中最大的一宗。

正在长身体的Coco有时晚上十一二点钟的时候会饿,睡不着觉,于是经常会下楼去厨房找吃的。曾经被小敏发现,跟她谈过好多次,无效,由Tom出面与她谈,仍然改不掉。

后来这事被老祖宗知道了,她背着小敏跟Coco约定,晚上若是饿了就多忍一忍,一直忍到零点以后,等大家都睡踏实了,再去敲老祖宗的门,然后一块下楼去弄吃的。

头几晚很顺利,Coco半夜爬起来去敲老祖宗的门,两人一块蹑手蹑脚地下楼来,在默契中偷笑,仿佛小伙伴之间合谋的一个恶作剧。

厨房里,老祖宗使出十八般武艺给Coco做吃的,但量一般都不会很多,怕她吃多了反而更加睡不着。偶尔她自己也吃一点。从这一天起,祖孙二人就把厨房当成了一个秘密的天堂,在这里她们无话不聊。

她们竟然还有分工。既然由老祖宗烹饪,洗餐具及打扫就全留给了Coco。那些劳动给了Coco从未有过的快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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