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汤·我酷(2)

张汤为官十分清廉,他既不请别人吃饭,别人请吃也不去,什么事都在办公室里说,家里从来不接待来访者。收礼受贿这类事,那是一点边也沾不上的。工资倒是不少,有二千石,但他的家庭负担重,一个大家庭都靠这点工资,于是生活总是很困窘。被朱买臣等人陷害致死后,官府来清点他的遗产,总共只有五百元存款。其实说“存款”并不准确,依他的家境,早就用它买油盐酱醋了,只不过这钱是皇帝赏赐,舍不得花,才留存下来。张汤的葬礼非常简单,一口薄皮棺材,没有椁,牛车拉着,后面跟着几个弟兄子侄。汉代时兴厚葬,如此薄葬不可想象。弟兄们觉得身为御史,这样的葬礼太寒酸,要集资厚葬张汤,张汤的母亲说:“张汤作为天子的大臣,被恶言污蔑致死,厚葬就能恢复他的名声吗!”武帝感慨道:“有其母,才有其子。”将三位长史治以死罪,重用他的儿子张安世。

西汉像张汤这样的“酷吏”还真不少,郅都、赵禹、义纵、宁成、尹齐,一律执法严明、清正廉洁,虽然本人落了个“酷吏”的恶名,但国家法制却建立起来了,其功劳应该在中国法制史上大书一笔。王温舒调任河内郡太守,到任前把河内所有“黑社会”人物列出名单,共有“老大”一千余人,上奏朝廷,请求捕杀。又预先在长安和河内郡之间的大道上,安排了五十匹快马,二十里一换乘,传圣旨比发电报还快,一夜之间逮捕了全部“老大”,到第三天,便向中央报告:人犯已全部处决。河内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郡中已经大治,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不是人们的思想觉悟这三天内突飞猛进,达到了圣人的档次,而是王温舒太可怕,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还敢偷东西?

对这些“酷吏”,武帝很满意,“以为能”。河内郡黑老大一手遮天,太守得隔三差五请老大老二以及他们的打手们“撮一顿”,不然就闹事,叫太守班也上不成——衙门被占领了。至于欺行霸市,欺凌弱小,那早就不算一回事了。王温舒三天之内就彻底解决掉这个问题,分明是替人们拨开迷雾见青天的大老爷,应该请他来指导“扫黑除恶”的专项斗争。

说腐儒“没什么好说的”,也不尽然,后边还有故事。武帝也怪狄山太腐,叫了“暂停”之后便问:“你说不用武力,与匈奴和为贵,让你守一个郡,能保证不让敌寇入侵?”狄山答道:“不能”,因为他不会打仗,只会读书。又问:“守一个县呢?”还答:“不能”。再问:“守一个堡垒、要塞?”狄山想,再说不能,就得逮捕下狱,于是咬着牙应承下来:“能。”武帝便说:“给你一个山头,上面有碉堡,不管你怀柔也好,顺义也罢,还是刀对刀厮杀,守住了使它成为玉田良乡,就是你的功劳。”狄山披挂停当,登上了长城。不知道他究竟是怀柔顺义呢,还是“艰难奋长戟”力战匈奴,反正,这地方没变成玉田和良乡,不到一个月,他的头就被匈奴提着走了,身子还好好地立在要塞的断墙边——匈奴比他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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