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梁氏生前中国一般的惨况(1)

一 陷落于绝望的深渊

我们现在来回头看看梁氏的时代与环境:

……我国民全陷落于失望时代。希望政府,政府失望!希望疆吏,疆吏失望!希望政党,政党失望!希望自力,自力失望!希望他力,他力失望!忧国之士,溢其热血,绞其脑浆,于彼乎?于此乎?惶惶求索者有年,而无一路之可通;而心血为之倒行,脑浆为之瞀乱!……(《饮冰室自由书》)

所以康有为吟着“或劝蹈海未忍去,且歌《惜誓》留人间”的诗,后来梁启超还是告其友明水:“使中国而诚无可为,我惟有蹈东海以死耳!”到底那时环境的现状是怎么样的呢?西洋浪人所常常举例宣传,乃至照片绘画中的鸦片、八股、小脚、长辫、笞臀、杀头、花酒、磕头等怪状,这是最粗浅的有形的外症,人人所知道的。如果稍微放眼深刻地一看,那就更可悲了。

二 天灾·人祸

放眼先展望那时代整个的国家,则是:

……地利不辟,人满为患。河北诸省,岁虽中收,犹道殣相望。京师一冬,死者千计。一有水旱,道路不通,运赈无术:任其填委,十室九空。滨海小民,无所得食,逃至南洋美洲诸地,鬻身为奴,犹被驱迫……驯者转于沟壑,黠者流为盗贼。教匪会匪,蔓延九州,伺隙而动。工艺不兴,商务不讲,土货日见减色,而他人投我所好,制造百物,畅销内地。漏卮日甚,脂膏将枯。(《论不变法之害》)

三 道德的堕落

以上还可以委之于自然及外来之灾祸!然而亡清末年的“汉族奴才”,经过三百年恐怖的大淫威的压迫,其制造奴根性的政策,居然成功,汉人那时不免大部分呈现着可悲痛的症象。《因明集》有一首古乐府名“奴才好”,刻画得透彻淋漓:

奴才好,奴才好,勿管内政与外交,大家鼓里且睡觉。古人有句常言道:“臣当忠,子当孝。”大家切勿胡乱闹。满清入关三百年,我的奴才做惯了。他的江山他的财,他要分人听他好。转瞬洋人来,依旧要奴才。他开矿产我做工,他开洋行我细崽,他要招兵我去当,他要通事我也会。内地还有“甲必丹”,收赋治狱荣巍巍。……什么流血与革命,什么自由与均财……我辈奴仆当戒之,福泽所关慎所归。“大金”“大元”“大清朝”,主人国号已屡改;“大德”“大法”“大日本”,换个国号任便戴!奴才好,奴才乐,世有强者我便服!三分刁黠七分媚,世事何者为龌龊……灭种覆族事遥遥,此事解人几难索?……奴才好,奴才好,奴才到处皆为家,何必保种与保国!

这是蒋智由先生沉痛的血泪,今日吾辈青年读之,真欲怒发冲冠,而在当时可并不认为是严重的怪象。这种“严重的怪象”,真所谓“国家将亡,必有妖孽”。绝不是含血喷人的污蔑、危词耸听的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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