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习天书,只有自己最能送自己一程(3)

这日黄昏,埋首苦读整整一天的张良不禁头痛疲乏。在房中活动一番筋骨,便整衣出门,准备去找几位素来交好的谈友饮酒解乏。

路过一处热闹的街头,却见人头攒动,将狭窄的空间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中间还不时传来几声怒骂。

张良凑过去一看,原来是街头卖肉摊的老板,正拉着一个过路的大汉理论。

“我已给你道过不是,为何诬陷于我?”

“何来诬陷?分明是你想找我的茬蹭肉。有本事咱们去官府,看看到底谁不讲理!”

只见那大汉人高马大,身材颀长,虽然身着布衣草鞋,眉宇之中竟隐隐透出英武之气,绝不像普通的健卒侠客,倒像是个行伍出身的军人。

最能让张良确定怀疑的,是当肉老板拉着大汉扬言见官时,大汉竟然显露明显的惧色。以他的样貌气度,应该没理由担心一个小市民的刁难。

除非他跟自己一样,不能进官府。

张良准备帮这个大汉解围。

“老板啊,天色已不早了。何必这个时候去官府找晦气?”

“张公子?您竟肯替这个无赖开释?”肉老板见张良出来,本想客气几句,却见他为大汉帮腔,于是继续不依不饶:“不行!撞翻了买卖我明天还怎么做生意?见官,一定要见官!”

张良心下计较已定,他用力拽开纠缠不休的肉老板,将几粒银块塞进对方袖中:“其实此人是在下远道而来的旧友,无意冲撞了老板,您老可切莫记在心上。”

“既然是张公子的朋友,那今日之事定是误会了!”有张良主动作保,肉老板也转怒为喜,当即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左右不过是碰倒了几个担子,不碍事,不碍事的!”

眼见再无热闹可看,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留下张良和大汉站在街头。

大汉显然对这个俊俏公子没来由的帮助有些迷惑,但碍于脸面,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向张良作揖:“公子义举,某今日感激不尽,他日定当以死相报!”

张良哈哈大笑——这样的事情他在下邳城里已经不是头回碰倒,如果每个人都给他以死相报,怕是要折损不少阳寿:“壮士有礼了,在下张良,字子房,不过是下邳城中一凡夫,何能担得起壮士的谢礼?壮士若不弃,可愿同在下饮上几壶酒,只当歇脚如何?”

那大汉本想推辞,但见张良态度诚挚,不像居心不轨之人,考虑片刻便道:“如此,便劳烦公子破费了!”

张良引着大汉来到自己时常光顾的那家酒楼,问店家要了一个单间;待酒菜备好后,便举起酒盅先干为敬:“壮士莫要误解,下邳城中民风恬淡,对四方宾客向来礼敬有加,只是少有见过壮士这般高大勇武,故也跟着心慌了些。”

相比张良的豪爽英气,大汉倒有些拘谨,只是不停地感谢张良出手相助的义举,窘迫的举止让终日与侠气为伴的张良都不禁有些莞尔。

他摁住大汉不住抱拳致谢的双手,又递过去一只酒盅:“相逢即是有缘,壮士若真心感激张良,便与我痛饮几杯。”言罢便昂头一饮而尽。

大汉见他豪爽,便也知趣地不再提方才的趣事,举起酒盅同张良共饮。

待酒气上涌耳根温热后,张良才记起最初的疑惑:“张良愚钝,却不知壮士高姓大名,上下如何?”

他问得不疾不徐,却见几丝凶光划过对方的瞳仁;张良这才想到,大汉来下邳城的目的很可能跟自己一样。

那大汉迟疑了好一阵,直到确认张良没有敌意,周遭也并无身形可疑的人后,才小声启齿道:“某不过是下相来的村野莽夫,贱名项伯。”

“项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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