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滚乐,我的那一根肋骨
有几样东西,在我生命里占了很重要的地位。音乐,准确地说是摇滚乐,无疑排在首位。女人是不是上帝用男人的一根肋骨创造的,我不晓得。我只知道,音乐,尤其是摇滚乐,是我的一根肋骨。
已经记不清,第一次接触摇滚乐是在哪里,只记得当那些音符飘进我耳朵的瞬间,便狠狠地嵌入了我的血液,让我的世界来了一次大爆炸。我迷滚石,也迷鲍勃?迪伦(Bob Dylan),更爱齐柏林飞艇乐队(Led Zeppelin)。和那部关于摇滚乐的电影《海盗电台》的情节类似,我在家里时常抱着收音机听当时经常播放摇滚乐的某个地下电台。许多音乐一开始不一定能听懂,可是一遍又一遍下来,它要传达的思想不知不觉已然在这样的反反复复中慢慢清晰了。
我体内的那些反叛因子一定遗传自祖父。作为大家族中的族长,祖父在日本占领时曾鼓动乡亲去抢村公所的武器。父亲同样如此,虽然当时在警察局里做事,但骨子里仍是一个深受“五四运动”影响的青年。他一直笃信“民主与科学”,从未变过。发展到什么程度呢?闽南人逢年过节都要祭拜,拜祖先、拜天神,我们全家人自然也都会拜,可是父亲从来不拜,到老了仍如此,因为他追求真理,相信科学,执拗得绝不妥协!再看我自己,还不过是个不识愁滋味的懵懂少年时,内心便已有“以天下为己任”的情怀。年少时听摇滚,音乐中的叛逆和宣泄意味,充满批判性的表达,与我不谋而合。而到后来,在摇滚乐中,我觉得自己的世界变得更宽、更广,更不受限。我想,我最终感受到的那种东西,叫自由。而我在生命里一直停停走走不断求索的,也正是那一种叫作自由的东西。
因为迷恋摇滚乐,我的叛逆与一般同龄人不同。我知道要努力念书,鲜少打架闹事,通过暴烈的肢体碰撞来宣泄。反而是整日戴着耳机缩在校园角落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想象着怎样才能像那些令人血脉贲张的歌词里描写的那样,逃脱现实,过上一种理想的生活。又不时为一些尖酸刻薄的歌词和里头描绘得栩栩如生的场景而暗自发笑。也会因为迷恋摇滚萌生不知来处的伤感。
不熟悉的人难免会误以为我是个沉默少年。回想起来,沉默又孤独也是自己青春的样子。彼时,大家都在努力读书,若摘下我的耳机看我在听什么,十有八九会吓一跳:怪胎!彼时的台湾,虽然已在开化的进程中,但整体风气仍保守。听摇滚乐在许多人眼里是和吸毒没分别的事情。这点我要感谢我的父亲,他抱着非常宽容的心态来对待这件事,而没有横加干涉和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