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去菜市场。黄昏了,出摊的都摆了出来,九头鸟炸鸡排第三家最好吃,麻辣鸭脖子“老武汉”做得最好。卖菜的一溜摆出来,红的红,绿的绿,上面淋了水,更显得那样妩媚。有年轻女子提着一捆菜前面走,我看着女子提着满篮不重不轻的俗绿,竟然觉得她是诗意的。
有人吆喝着新出锅的馒头,个大,白,有的点上朱红,触目惊心的美。那端出新鲜汤面的小伙子嚷着:“兰州拉面啦,正宗美食……”音域辽阔,遍地喜悦。
也有卖小摊货的女子,将那些廉价的东西慢慢摆着,并不嫌烦,好像一件件全是她的宝贝。走过她身边时,她说:“来一件试试?马上要甩货了。”
于是挑一件纯棉的背心,粉红的艳,只要十块,惠而不贵,拎在手上走着。前面,有人在卖唱,是拉二胡的老人,每天要来,盲,有的只是唇边微笑。他一边拉,一边自顾自地陶醉——每天总有小收成,碗里的硬币,想必已经够他生存。他亦是喜悦的,因为不慌张,因为只是想在这样的黄昏挣几个小钱糊口。
有奶着孩子的女子,坐在对面看,撩起自己的衣服,把乳头塞在孩子嘴里,那孩子即刻停止了哭声,然后抽咽着吃下去那白白的乳汁。女子并不避人,有男人要吃她的豆腐,她干脆利落地给他一个字——滚。那声音里,透着世俗的喜悦。
一个小女孩子,不停地翻阅着路边每杆草茎的叶下,寻找那种艳红的小浆果,然后将其捏碎,酒红色的汁滴在椭形的指甲上,慢慢染成一圈儿淡淡的蔻丹红。那是街道边上的另一景,让我想起自己的少年,也曾经这样染过蔻丹。
这生活,是这样地美,这样地艳,这样地让人喜悦。我慢慢走着,提着红的红、绿的绿的菜,唱着戏。黄昏里,一个喜悦如莲的女子,心情散淡,眼角眉梢间有情、有义、有爱。如果你恰巧路过我身边,我会说:嗨,你也在这里吗?